第26部分(1 / 4)

李均冷冷地說,我要複習,沒時間。

而在他的表情之下,我清楚地看見他那已無比脆弱的自尊心。劉起在大學並不及他一半出色,現在卻在深圳有了很好的事業基礎。他做律師,據說年收入相當不菲,有車有房子。

我一個人去和劉起見了面,吃了一餐飯。臨別,劉起意味深長的留下一句話:李均這樣下去,我很擔心。

其實深究起來,我應該在內心對他是存有一些內疚的。大學畢業後,他沒能留京,回到貴州家鄉的縣城法院做了一名書記員。在我畢業那年,他試圖獲得我父母的同意讓我跟他回貴州,但是他被無情地告知:如果他不能回到北京工作,那麼他和我的愛情將不會得到我的家庭的支援。

就在他可以升為助理審判員的前夕,他辭掉了法院的工作,回到北京專心準備考研。小雙,我要拿到碩士學位,堂堂正正地走進你家把你迎娶。1996年夏天,他抱著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記得梧桐樹葉間透過的細碎陽光溫柔地灑在我的臉上,我閉上眼,明晃晃的一片。

但是現實太殘酷,1997、1998年,李均兩次報考中國政法大學,一次英語上了線,但政治沒過;第二次政治上線了,英語卻卡了殼兒,總分就差1分。後來聽人說,考研裡邊貓膩太多,還是北大的相對公平些,於是他索性就報考了北大法學院。我曾託人找關係幫他聯絡導師。我李均要進去也是靠實力,求人情的事我做不來,他說。我想想那些拐彎的關係也不見得有什麼用處,也就沒有再堅持。我們也曾為研究生招錄比例的大幅提高而開懷不已,可是接下來的兩年裡,他還是沒有走進北大,仍舊在這所聲名赫赫的名牌大學圍牆外日復一日地行走著。

我們的另一個問題是缺錢。他的父母已經退休,退休金又少得可憐,幾乎是幫不上他什麼忙。我的工資也很微薄,每個月700元的收入除了供兩個人的日常生活外已所剩無幾。我平時不敢亂花一分錢,即使坐公車,我也選最普通的,就因為這種車子比帶空調的便宜一塊錢。1997年的上半年,李均還到律師事務所打工,但是後來,他連打工也不幹了,一年裡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考研的準備上。我曾希望他先考個律師資格證,先賺些錢再考研,但是他沒聽進去。

我為他這幾年的失敗痛心的同時,卻並不絕望。但是李均卻是越來越讓我感覺陌生了,特別是當我看他的眼睛的時候,那種冰冷而空洞的目光讓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每個星期六的晚上,那短短的相聚的時間,他也很少說話,只要我不先開口,我想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和我說話的。在我的記憶裡,慢慢累積的和他的故事竟然都以黑夜為背景,剩下的劇情幾乎都是千篇一律:他的越來越粗魯的侵入,我越來越麻木的迎合和心疼他的矛盾心情。

他很晚才睡,但是不斷輾轉——他失眠的狀況很早就開始了。我抱住他。睡吧,別想太多了。他沉悶的應了一聲。

撫摸著他乾澀的頭髮,我突然被驚嚇住了:穿過他的頭髮,我的手指間竟帶下了大把的髮絲。我叫出聲來,隨即拉開電燈。李均,你看看,你的頭髮怎麼掉得這麼厲害啊!他把我指間的頭髮扔掉。放心,我是習慣性脫髮,很早就這樣的。

不是的,李均,我知道你以前沒有的!你別考研了好嗎?我害怕……

你又來了。他有些不耐煩了。睡吧,明天我還要早起呢。

我們在七點鐘起床。才起來,外面就有人在敲門。

李均開啟門。是住西邊平房的小山東,和我們還挺熟。

喲,雙姐也在啊。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這麼早什麼事啊。李均問他。

聽說你弄到一份“內部”政治資料是嗎?今天借我看看可以嗎?

我記起昨天看到的那份影印資料。哦,李均,是昨天……

李均打斷我的話。什麼內部資料啊,你聽誰說的?其實就很普通的那種,不信我拿給你看。呵呵。

他翻出一份資料遞給小山東。小山東翻看了一會,訕笑著說,嗯,是很普通。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嘿嘿。

李均關上門。我問他,他問的不就是昨天我給你找出的那份資料嗎?

李均壓低聲音對我說,其實就是那份。可是你知道嗎?他明年也報考北大的行政法,我總不能幫我的競爭對手來對付我自己吧。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明白了。我看著他陰暗的眼睛,說。

我有時候想,如果他沒走考研這條路是不是會好一些呢?在他們那個小小的縣城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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