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樣做也是對的。理應盡到自己作為朋友的最後義務。不過,我絕對禁止你組織公祭,聽見了嗎?絕對禁止!”
“我不大明白,在這件事情上講的公祭是什麼意思。維卡死的時候還是名共青團員,這和公祭不公祭有什麼關係?”
“伊斯克拉,我們並不象古時候那樣把自殺的人埋葬在墓地的圍牆之外。但是我們也不讚賞那些意志薄弱和神經脆弱的人。這就是我之所以堅決請求你……不要做什麼演講之類的事情。要麼你答應我,要麼我把你鎖在屋子裡,不放你去送葬。”
“您真能幹出這種事來,媽媽?”伊斯克拉輕聲問道。
“是的。”媽媽的目光直逼伊斯克拉的眼睛,“是的,因為我不能不關心你的未來。”
“我的未來!”女兒苦笑著說,“咳,媽媽呀,媽媽!不是您進行改革我說,美好的未來就是心地純潔嗎?”
“我講的是對社會的良心,而不是……”
母親的聲音突然止住了。伊斯克拉默默地看著她,默默地等待著這句話如何結束,但停頓持續了很久。母親掐滅煙,把女兒摟在懷裡,緊緊地抱住她。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女兒。唯一的親人。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可是就連那些不稱職的母親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幸福。我們就談到這兒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什麼道理都懂……去睡吧。去吧。明天是你十沉痛的一天。”
伊斯克拉很害怕明天,久久不能入睡。她害怕的不是出喪本身:阿爾喬姆的父親和安德烈·伊萬諾維奇·科瓦連科把該做的事都一一做好了,只是沒有搞到汽車。人們辦妥了一樁樁手續,在墓地打到了一塊地方,什麼都商定了,就是要不到汽車。
“好吧,”阿爾喬姆說,“我們,這個……我們把她抬去。”
“路很遠呵。”媽媽發出一聲嘆息。
“不要緊,我們人多。”
是的,伊斯克拉害怕的不是送葬這件事,她是害怕生平第一次看到死亡。她害怕看見維卡屍體的那一瞬,害怕自己會受不了,聽跌倒在地,或者,更可怕的是自己會禁不住失聲痛哭。她擔心自己會呼天搶地、放聲哀號,因為在這些日子裡,這哭喊,這野獸般的哀號一直在她心裡無聲地迴旋。
第二天早晨,濟娜、蓮娜和羅莎來找她。
“媽媽說我應該去,”羅莎嚴肅地解釋說,“你們還是些不懂事的小丫頭,在這種場合很多事是需要已婚婦女來乾的。”
“謝謝,羅莎,”伊斯克拉鬆了口氣,“你就發號施令吧!”
“上他家去。你有鑰匙吧?是上柳別列茨基家去,你看著我幹什麼?得去給她拿些衣服,還得拿件漂亮點兒的連衣裙。”
“對,對。”伊斯克拉交出鑰匙,“你瞧,我想都沒想到這些。”
“說的是嘛,這件事要由婦女來辦。”
“她有一件玫瑰色連衣裙,”濟娜說,“非常漂亮,我一直很羨慕。”
羅莎和姑娘們到柳別列茨基家去了。伊斯克拉向學校跑去:她擔心送葬的人少,因為幾個小夥子得把靈樞從市中心抬到城郊,他們沒有那麼大力氣。她想和校長談談,讓他批准他們全班同學都去送葬,而不只是允許維卡幾個最親近的朋友去。雖說瓦蓮金娜·安德羅諾夫娜在那次令人不能忘記的會議上講了許多含沙射影的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解除校長的職務。伊斯克拉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該是上課時間了,校園裡卻仍舊聚集著很多人,擋住了她的去路。低年級同學跑來跑去,又喊又嚷,碰撞著年齡小的女同學;高年級同學自覺地分班集中在一起站著,異乎尋常地安靜。
“出什麼事了?”
“學校關門了!”一個五年級學生興高采烈地告訴她。
這時,門開了,校長、瓦蓮金娜·安德羅諾夫娜和幾位教師走到臺階口上,伊斯克拉往前擠去。尼古拉·格里戈裡耶維奇向院子掃了一眼,揚起了手,剎時間一片肅靜。
“孩子們,”校長大聲說道,“今天不上課了。低年級學生可以回家,高年級學生……高年級學生去為自己的同志,為慘死的九年二班同學維卡·柳別列茨卡婭送葬。
沒有喊聲,沒有喧譁,就連年齡最小的學生散去時也都規規矩矩,不慌不忙。高年級學生一動不動,在一片寂靜中,可以清楚地聽見瓦蓮金娜·安德羅諾夫娜在氣急敗壞地低聲嘮叨:“您要對這種做法負責!您要對這種做法負責!”
高年級學生走在路上仍舊保持著沉默。不斷有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