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他是無論如何再也“貓”不下去啦。他咬咬牙,毅然決然從地上爬起來,他的雙手在顫抖,他一把抓起沾染血跡的突擊步槍。
這支槍是海盜“棕色傢伙”倒斃時候掉落的,它被眼尖手快的阿爾伯特先生,從一隻小異獸的利爪下搶奪下來。尤其讓人感到心寒的是,眼見他阿爾伯特奮勇奪槍,但是他卻顧不上救人,他不肯及時出手相助他的海盜弟兄。生死關頭,明擺著槍支彈藥便是最大的利益。彼得死死盯住它,他可是思想鬥爭許久了,最終他選擇投身戰鬥,縱然豁出性命,拼死肉搏,也決不做“海市蜃樓”麻木不仁的可恥犧牲品。
新郎官那雙雪白考究的禮服皮鞋站在血泊中,猩紅映襯雪白,分外顯眼,他的腿腳禁不住瑟瑟發抖,真是狼狽極了。顧不上面子,他高高舉起突擊步槍,彷彿雙手捧起滾燙的誓言,他使勁兒抖落“槍桿子”上異獸的血肉碎片。好惡心啊?他的腸胃忽然痛得猶如刀割,他忍不住大口嘔吐,一直吐得臉色煞白泛青,方才止住。
雙胞胎少年樂手哥兒倆,彼此相擁哭泣,他們伸長脖子望著彼得先生,心生憐惜,卻是愛莫能助。他們相互對視,幾度欲言又止,他們選擇重新退回黑暗陰影的深處,小心翼翼地蜷縮,他們繼續等待。
胃裡的東西嘔吐乾淨,壓力彷彿也隨之減輕,人頓時感覺輕鬆多了,彼得先生趕緊端起突擊步槍,貓腰撲向“前沿陣地”,他毅然投入這場獵捕與反獵捕的混戰。他放下思想包袱,決心頑強抗爭,他彼得可不信邪。難道有誰是命中註定,要被活生生地吃掉?沒有人天生是羔羊,生命受到威脅理所應當抗爭,他從不相信宿命。他堅信,自己的命運,全靠自己創造,他要在“死亡之城”創造生命奇蹟,他選擇為此浴血奮戰,直到命運向他低頭。
海盜“刀疤”猛然回頭,他發現“戰壕”中的“新戰友”,不禁深感吃驚,他睜大眼睛望著手忙腳亂的知識分子,忍不住“嘿嘿”傻笑。他是難以置信,彼得先生緊握“筆桿子”的小有名氣的手,居然也握起了“槍桿子”,他倒還蠻像樣呢。遲疑片刻,“刀疤”先生連連點頭,他用力拍了拍新夥伴的肩膀,示意他們彼此是兄弟,他們倆並肩戰鬥。
密集的槍聲,以及異獸小天使的尖聲嚎叫,交織在一起,起伏連綿,迴響在空蕩蕩的船艙通道。驚魂喪膽的恐懼,猶如無影無形的禽獸,它們張牙舞爪漸漸縮小包圍圈,迎面襲擊每一位倖存者。他們依偎在一起,等待命運的轉機,等待生存的機會,等待戰鬥的最後結局。
人妖睜大眼睛,抬頭仰望,努力伸長他那線條優美宛若天鵝的脖子。他茫茫然望著天花板上黑洞洞的窟窿,他那浮想聯翩的神情模樣,彷彿他正仰望一輪明月。
這隻近乎團圓的大窟窿,顯然是被炸出來的,窟窿口的邊沿黑糊糊的,它看上去像極了空心的黑色月亮。兩根長長的木板,自上而下並排擺放,一頭搭住窟窿口,另一頭撐住它下方的地面,斜坡的簡易行軍橋好像“大滑梯”,它把一層和二層的船艙通道連線在一起,這條架設在半空的逃生捷徑,儼然相隔在生死之間,靜候倖存者由此透過。
從郵輪頂層的廚房盲目出發,穿越危機四伏的船艙通道,一路上歷經血雨腥風的挑戰,不斷有人被吃掉,同行的人越來越少,許多人未能抵達。人妖他在這裡守望,飽含深情,虔誠守望生命的奇蹟,他耐心等待那些生還者,等待他們令人驚喜地突然出現。
至於戰鬥什麼的,他可幹不了那樣的事情。凡事,他一向耐心等待,等得一個結果他便欣然接受,他從不計較結果的好壞。事實上,和他同船旅行的許多人,已經在和他一起經歷了漫長等待以後,消失不見了。他仍然在等待,一如既往地耐心等待,他滿懷信心在等待。等待本身,就是他純潔的信仰。他溫和地喃喃自語,反覆安慰自己,說:“嗨,有人嗎?還有誰?能夠活著抵達門口,門外通向生存。來吧,來吧,快來吧,我們有救了,我在門前等著你。啊喲,我那天鵝脖子伸得太長,我快要變成長頸鹿啦,還有人活著嗎?唉,還有誰!”他的耳畔槍聲激盪,迴音“嗡嗡”在他腦海中繚繞,望著窟窿口裸露的金屬結構,他忍不住打哆嗦,它們猙獰的面目多麼觸目驚心。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算是沒有白白地等待。倖存者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窟窿口。只見此人蹲下身來,他探頭探腦向下方的一層通道張望,月光下白晃晃的影子是吉祥。沒有人同他打招呼。看到他,人妖的心裡暖流湧動。不過,他並不和吉祥答話,只是眨巴眼睛望著他,輕聲嘀咕:“活著,活著,他還活著喲。還有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