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襬著幾束菊花,是弟子悼念戴全留下的。
此時月已西沉,她背光前行,異常明亮的月色恰好打在墨閣上,亙山沉睡無知時,它卻如同新生。
怎麼墨閣裡有燈火?漪漣放緩了步子。
其實她斷定有人捷足先登,並未準備鑰匙。可以那人的性子,會明目張膽的點燈嗎?
惑然不解時記起在弟子間流傳的怪談,說夜半時分,墨閣有時會亮起冥火,是閻王爺附身到閣中塑像評斷是非案,明赫正是犯了忌諱才被閻王爺給辦了,他們管這叫‘閻王點燈’。
說到塑像,漪漣前次的體會太深刻,尤其是那位來路不明的大爺。難道他才是正主?!
玄秘的味道激得她彷彿血液都在興奮的顫抖,漪漣心跳加速走近樓閣,明面上的月色立馬透出了詭異的色彩。她目不轉睛的鎖定著三層的窗面,再走幾步,燈火竟熄了!
是察覺了她的動靜?
漪漣留了個心眼,屏息往後挪了幾步。果然,燈火依舊!且只在三層來回明滅。
她很快意識到這根本不是燈火,而是月光投映在窗面上造成的錯覺,所以燈火通明,卻看不到屋裡的半點影子,因為光芒是從外頭照入。
曾記兒時遇到過一外族商販,聽說過一種布料,名字不大記得。據說這布料用特殊染料染制而成,薄如蟬翼,可籠日月風華。番邦舞女用它裁製成舞衣在月色下起舞,渾身散發著迷離月光,因此,那種舞衣又被稱為皎紗裙。
這樣一批好布,拿來糊窗子也太浪費了,爺爺怎麼想的?
她懷揣疑問踏上墨閣前的石階,不出所料,那人已經到了。
因為長年沒有修繕,開門聲傳的很遠。漪漣知道憑自己不成氣候的功底絕對無法在此人眼皮下隱藏行跡,乾脆大大方方點上燭臺進去。
第三十五章 愁問心跡
火光幽微,鬼差的臉各映出半張,觸目驚心。相較於前回雷雨天,今晚的光源更加貧瘠,若無燭火,伸手不見五指,所以除了近旁的塑像外,漪漣看不見更遠的差大爺。可殘留在記憶中的鬼面太清晰,以致身處黑暗,也能真切感受十八……十九位大爺們銳利的視線。她沒逗留,一路直上三樓,剛才的‘閻王點燈’讓她所有猜測。
隨著階梯越走越高,她能明顯感到視野逐漸清明,從皎紗透入的月色猶似廣寒處。先是淡薄了燭火,緊跟著能看見裙角,三層的‘*陣’亦真切的展現在眼前。這麼瞧著,書架真的怪異的很,大圈插著小圈,堆疊的毫無規律。
漪漣四下打量,沒有動靜,便試探擠入橫七豎八的書架中。滿滿當當的古籍擠兌了月色,又令燭光派上用場。在差不多中央處,一個銅質燭臺遺落在書架角落,伸手一摸,還有餘溫,定是剛熄滅不久。
“知道你在,出來吧。”
話音落下後靜默良久,一排書架後響起了極輕的衣料聲。那人遲疑移步,緩緩繞出身影,英俊的臉龐逐漸在燭火中變得分明。
“巽師兄,難得你會躲我。”
司徒巽眼裡閃過驚訝,而後釋然,不過片刻又泛起疑色。漪漣面對面看他變臉,很是好玩,打趣道,“師兄,你要是往人前表演一遍,就不該有人喊你黑麵神了。”
司徒巽揉了揉眉心,“師妹何必取笑我,你定是猜到了我為破解口訣而來。只是我不明白,你如何得知是我?”
沒錯,他是為了口訣而來墨閣。
太皞治夏,其實是指方位。太皞,東方天帝,主東;夏,乃是炎帝所管轄,為南。所以這句口訣指的是東南方,陸華莊的東南方正是墨閣。這奧妙其實不難,怪陸書庸心思太複雜,才會多年無果。
漪漣道,“戴全告訴我的。”
“……不要胡鬧。”
“我認真得很。”漪漣強調,“前幾日大家光顧著驚訝陸霞的身份,忘了很多疑點,比如那張染血紙條。”她從袖口把紙條掏出來,是去阿爹的書房偷拿的,“‘太皞治夏’這四個字是不是你丟在戴全的屍體上?”
司徒巽穩然不驚,“何以見得?”
“雖然你極力將字寫得扭扭捏捏,但太皞治夏依舊不是戴全能寫出來的,特別是‘皞’字,我打賭他不會寫。”漪漣將紙條收回袖中,“我看過他在翊錦堂寫的賬本,不會的字都用同音替代,而這個‘皞’字一筆都沒有錯。”
司徒巽搖頭,“你不會這麼草率下定論,肯定有其他原因。”
漪漣道,“巽師兄,你既然因為戴全是徐安人氏猜到菩提樹的深意,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