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之聲,熟悉之語,漪漣心裡五味雜陳。
半月未見,恍然如隔世,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我知道,不然誰要來。”
好沒禮貌的態度,君瓏偏是喜歡,輕笑道,“那還杵著不敢進來?”
漪漣應言抬手,僵住,楞楞放下。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怕他也聽見,始終沒有膽量撩開面前一道朦朧紗簾,“先這麼說吧。”
桌案上一縷青煙嫋嫋,香味瀰漫勤政殿。別看一道紗簾輕輕薄薄,放下來能阻礙許多東西,一面幽香濃郁,一面清清淡淡。君瓏苦笑,天涯相親,隔紗不見,大概都是一種境界。
尤記臨別之言,字字入心,再見面,他總想一問,“丫頭,信叔嗎?”
漪漣隱忍不發,一途心酸,全付於此,“就為你這句話,我想盡辦法也要來一趟,騙了李巽不說,還……牽累了朋友。為我的累心勞力,你能不能給句痛快話?”她鼓起勇氣,“蘇曜說的,是不是真的?”
君瓏沉默了一會,“估摸著有一半不假。”
他定定凝視著一嫋香菸,黑瞳幽深。東窗事發是遲早的事,雖有準備,可沒料到會來的如此快,連一句家常話都來不及說。他嘴角無聲泛起一絲嘲笑,“蘇曜忽悠了你什麼,說來聽聽,叔幫你斷。”他的語氣隱約帶著傷懷,“左右聊不出其他趣味來。”
漪漣不自覺拽緊衣角,手心都是汗。
當年安寧村邂逅,改變了她的命途,無關性命,算不上救命之恩,頂多是舉手之勞。她叫他一聲叔,歸結於陸書雲的謝意,不存在親情之說。兩句話就能說乾淨的關係,多簡單,無奈被困在兒女私情上,她從未想過,這道枷鎖會如此磨人。
漪漣無心入套,卻要有心超脫,簡直是玩笑。她說服自己,至少,至少暫時先放一放,深呼吸道,“蘇曜說姝妃的死跟你有關,是你故意放出風聲,才令唐非識破了葉離的計劃。”
君瓏反問,“你以為如何?”
“依葉離的計劃,本該是爺爺接應姝妃,臨時卻換了旁人。你當年是太子門客,極有可能知悉內幕。”漪漣猜測,“是不是你魚目混珠,趁機截走了姝妃?”
君瓏推波助瀾,從不親力親為,難以回答是或不是,只道,“我與陸遠端共有兩次書信往來,第二次是他託我照顧李巽,第一次是讓我幫襯接應姝妃。”
聽到親口承認,漪漣受傷受挫,含淚賭氣道,“爺爺居然會信你。”
君瓏坦言,“他當然會信。若非我通風報信,久居深宮的姝妃怎麼會提前知道太子圖謀不軌,進而將李巽送出宮,又去哪裡找葉離為她施術。”
漪漣無聲張了張嘴,“你……幫了姝妃?那為什麼要害她?”意外之語讓她驚訝,也多了一絲期待,或許君瓏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許蘇曜真的誤會了實情。
然而,君瓏的話讓一顆心在有了希望後沉墜谷底,“血海深仇,豈能讓她死的如此痛快。況且,我要兩樣東西,需讓她誠心奉上。”
漪漣惶恐,“什麼?”
被喚醒的恨意令君瓏收起溫情,只留陰沉幾許,傲氣三分。他一字一字說,幾乎能感受到當年的算計的心情,“李巽,和陸遠端的親筆信。”他便是利用這兩樣關鍵拉開了序幕,像個怪圈,因果迴圈,罪惡往復。
這段日子,漪漣翻著《陸離記》回憶,想起很多事,無意發現了疏漏。正如戚婆子所言,她是當局者迷。直到北樓聽蘇曜一番話,零碎的線索串聯成篇,所有事都能夠解釋了。可恨早在陸華莊的時候,她便已入局。
“十一年前,你如願以償逼得姝妃送出李巽,得到爺爺的信任和囑託。十一年後,利用李巽尋母心切,輕鬆博取信任,把我們一眾耍得團團轉。”漪漣苦笑,“我就說你出現的時機太巧合,原是裡應外合安排的一手好戲。”
君瓏一聲輕嘆,“柳笙的事你也知道了。”
漪漣心酸點頭,“知道,但我說的不是他,是陸霞。”強有力的補充引得垂簾無風一動。
陸霞勉強可算漪漣的小姨,但比起家人,她更願意做顆棋子。
“逐風乃陸霞持有,誤導了眾人判斷,以為帳中香是她故意混入賞賜中。可漆箱上有官封,由臨江府尹監察,封箱後被官兵一路抬進陸華莊,阿爹又直接送到了陸宸屋裡,陸霞沒有下手的機會。”
君瓏瞭然於心,眸光微微一漾。
“帳中香是封箱前放入,只有一種可能,陸霞在臨江府,亦或者是朝廷裡有內應。”漪漣的聲音透過紗簾,“那時,你已在臨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