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姝守靈,其中有一個人是陳夢如,一個是葉溱,章延暗想難怪陸靜姝對陳夢如一直都很好。
葉溱倒像是隻的憐憫陸靜姝所以才來的,而並非是傷心透頂,陳夢如卻確實的哭腫了眼睛。她們和他行禮,皆跪伏在蒲團上,他卻只看著靈柩,與她們隨意的免了禮。
陳夢如似乎受了刺激,不要命了般,哽咽著與他說,“陛下現在滿意了麼?娘娘已經去了?才不過二十歲!陛下可是滿意了……”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竟彷彿是視死如歸。
章延看到自己被這話戳中了心裡的痛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而唯有拂袖而去。
眼前的場景忽然變幻了起來,煙霧聚攏又散去,他不再在承乾殿,而出現在了永福宮外。
章延看到自己匆匆走進永福宮內,他徑自走到了母后的房間,房間內,好幾名御醫都在那裡而自己的母后則是躺在床榻上。
御醫戰戰兢兢走上前來告訴他,他的母后得了癆病,藥石無救……這個時候,陸靜姝甚至還沒有下葬。章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知道這個,可腦子裡一下子就閃過了這個意識。
前世的他,在失去了陸靜姝之後,接著馬上面臨失去母后……有多少的悲傷、懊悔、遺憾都無處可發洩,無可補救,無可挽回。
煙霧再次聚攏和散去,他又一次到了一處新的地方。
玉泉宮,瑤光殿。
前世,裴蟬嫣得寵後的住處。此時的她懷有身孕,肚子裡面是他的孩子,而陸靜姝本也有他的孩子,卻被人給害沒有了,而裴蟬嫣卻正是得意洋洋的時候。
章延看到沉著臉走進殿內,裴蟬嫣被宮人扶著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她大概是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肚子已顯了懷。
裴蟬嫣看到自己到瑤光殿了,笑意盈盈的迎出來,風情萬種與他行禮。過去,他總是免她的禮,可這一次他卻沒有那麼做。
跪伏在地上的裴蟬嫣笑容僵在了臉上不過瞬間,就已經看不出不對勁了。她抬起頭看著他,十分溫柔、十分善解人意般問他,“陛下怎麼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章延看到自己冷冷看著此刻正跪伏在地上的裴蟬嫣,質問她道,“朕說不可與皇后透露陸家的事情,你做了什麼?”
裴蟬嫣的臉上出現錯愕的表情,又似乎馬上反應過來般,重新笑了起來,說,“臣妾並未做什麼,只是去探望了皇后娘娘一回。皇后娘娘幾乎是跪著求臣妾告告知陸家的事,臣妾心中憐憫,才……”
她說得那麼情真意切,無辜委屈,彷彿真的是那麼一回事,彷彿真的是陸靜姝跪著哭哭哀求她一般。
他忍無可忍,終是勃然大怒,一腳將裴蟬嫣踹開。裴蟬嫣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失聲痛哭起來……
後來……章延竭力的想了想,後來他軟禁起來了裴蟬嫣。在她生下孩子之後,將她打入了冷宮……因為他終於去查了過去問罪於陸靜姝的那幾件大事,把所有的事情都挖掘了出來,然後知道了真相……
他的幼稚和無所謂的偏執,讓他失去了陸靜姝,失去了好的臣子,失去了太多太多。
章延記起,在陸靜姝下葬的前一日,他靠著棺木,喝了一夜的酒、說了一夜的話。那個時候幡然醒悟後的痛徹心扉那樣的深刻,那時追悔莫及的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
當明白一切,看清了一切而無可挽回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失去了多少時的感受,即便隔了這麼久依舊覺得只要一想起,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他給不了任何的補償,只是執意讓陸靜姝葬進皇陵——以皇后的身份,沒有在意大臣們的反對。
可章逸又給了他致命的打擊。
永寧宮內。
章逸命人去請他過去,說不能就這麼放過了裴蟬嫣。
他當時沒有聽明白,於是章逸親口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一刻章逸臉上的笑容,多麼諷刺。
章逸還告訴自己,如果他知道裴蟬嫣還做了這麼一件事,他就不會這麼快送去小產的湯藥了……甚至章逸和他說,他其實還應該感謝一下裴蟬嫣,否則,他很快就要面臨被篡權了。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真相全部疊加在一起,差點兒讓他瘋了。
他過了那麼失敗的一輩子……
一事無成,悽悽惶惶,眾叛親離,孤獨一生。
是他罪有應得,又或者活該,自己造的孽,自己全部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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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延從夢境裡掙扎著醒了過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