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洛夫。從他10歲起,彼得洛夫就擔任他的教練,一直到現在,12年了什麼都教,包括最初的基本動作,直到現在向新的世界紀錄衝擊。是彼得洛夫幫助他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跳過6米大關的人。他感謝他。
我說:“你是世界優秀運動員。去年,我們中國《新體育》雜誌評選世界十名最佳運動員,你是其中之一。”
“謝謝!除了你們中國,世界還有許多國家,也說我是全世界最好的運動員。我很高興。一名運動員知道自己是全世界的優秀運動員,當然很高興。”
他的話沒有造作的謙虛,也沒有我們聽慣的“我還有很多不足”之類的客套,只有那發自內心的激動,成功之後興奮心情的宣洩。他是世界上跳得最高的人。他理應興奮、激動才是!
布勃卡為人質樸,沒有世界冠軍的架子。“不像有的運動員,拿了冠軍,就……”蘇聯朋友聳聳肩膀,在我未採訪布勃卡前就曾這樣對我介紹過他。
正是因為布勃卡這一平易的優點,他才成為蘇聯最受歡迎的運動員。昨天,在他打破世界紀錄之後,我曾親眼看見許多體育迷手持這次友好運動會的小冊子,請他簽名留念。那小冊子的封面印著的正是他手持撐竿準備起跳的彩色照片。有一位中年人沒有走到看臺邊簽到字,被面容嚴肅得如石頭一般的警察攔住了。他苦苦懇求著,警察依然不允許他走過去。他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就是不走……
一名運動員,既有著優異的、令人歎為觀止的成績,又有著良好的、令人讚歎不已的品格,那才是青春光彩的凝聚,人生珠聯璧合的完美。
“你既是一名優秀的運動員,又是一名很好的人。”我對他說,這話是真誠的。有的時候,有人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運動員,不見得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人——大寫的人。
他聽了我的話,顯得很動情,嘴唇微微顫抖幾下,然後又以一種輕微的聲音這樣回答我:“那是因為我的父母是好人。”接著,他告訴我他的父親是退役軍人,母親是醫院裡的護士。他的回答讓我感動,讓我想起中國古老的詩句:“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這時候,一位波蘭《體育報》記者插話問他:“你不抽菸喝酒嗎?”
他回答很果斷、堅決:“不。”
“昨晚你打破紀錄,沒有喝一點兒嗎?”這話有點挑釁。
“沒有。”
這位波蘭記者又問:“有些運動員用興奮劑,你用不用?”這話已經是明顯的挑釁了。
“運動員沒有信心和力量,才一定要用藥。用藥有時跳得高,有時跳得並不高。我不用。我用的是力量和技術。”布勃卡的聲音漸高。顯然,對這樣的提問,他有些生氣。不過,他的回答如同他的撐竿跳一樣,是有水平的。
布勃卡講得對,他依靠的是力量和技術。我知道,他平日的訓練是刻苦的,我請他談一談在訓練中都遇到過哪些困難?
他告訴我,最困難的是1979年,他和哥哥從伏洛希洛夫城到多涅茨克。那時,他正在上中學九年級。一邊學習,一邊訓練,父母並沒有同他住在一起,只有哥哥和他,要照料自己的生活,那是格外緊張的。生活、學習和訓練,三者攪在一起,像三匹並不馴服的馬拴在一起拉車,總也協調不起來。對於一個九年級的中學生,負擔的確是重些。他就是這樣在艱苦中闖蕩過來。那一年,他還不滿15歲。
再一次,是1981年後,他跳的成績總在米徘徊。他很苦惱。他想破6米大關。高高的橫竿強烈吸引著他、誘惑著他,也磨鍊著他。終於,一年前,他征服了它。昨晚,他又跳過米。高度,隨他的年齡一道增長。
採訪結束了。我請布勃卡為我們中國的讀者寫幾個字,他高興地拿起筆。他的字像他撐竿跳的動作一樣,很是瀟灑、有力。他一邊寫,一邊對我說:“我很想到你們中國去,尤其有興趣能到中國參加比賽。我很願意瞭解你們中國人的生活,不是從報紙上,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然後,我同他一起合影留念。這位還不到22歲的烏克蘭小夥子,帶著世界撐竿跳的最新成績,今晚就要回家去擁抱他的妻子和兒子了。他給他的兒子維克多帶去了最好的生日禮物。
我也想起送給他兒子一件禮物。掏了半天衣袋,掏出一枚鑰匙鏈。水晶一樣的塑膠裡裝著一隻七星瓢蟲,綠色斑點閃動著寶石一樣的熒光,似乎要呼之欲出。我沒有料到他的世界紀錄竟同他兒子的生日聯在一起,沒有準備禮物,只好權且以此代之了。他接過這個小小的禮物,非常高興,連道:“斯巴希依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