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文遠啊,願不願意和俺喝上一杯。這洛陽好是好,什麼都有,可是就有一點,什麼東西都太貴,俺一個月的薪餉連一小壺‘迷人香’都買不來,更別說去春芳閣去找個漂亮娘們。看著那些個所謂的達官貴人平日裡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可是實際上是個什麼玩意大家心裡不都清楚得很麼,憑什麼他們就能夠那麼有錢,老子拼死拼活卻只能喝劣酒,睡母豬。”
“我說郝萌啊,這麼快你的薪俸就又花光了?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比的,否則只會自討沒趣。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說吧,這次要借多少。”
月光下,原本坐在廊下的張遼站了起來,藉著昏暗的月光,可以看出這是一位體型矯健的大漢,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臉上去看不到一絲稚氣的感覺,面孔更是一副飽經風霜的黃銅色,雖然說話的時候聲音放得很輕,但是卻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中正平和的味道。
“你上次給了那麼多,一時半會還花不完,只是剛才在酒肆,俺聽說幷州又爆發大戰了,而且似乎這一次的戰場在雁門呢,那裡應該是你的老家吧。”
“嗯,我聽說了,馬邑受到了波及。不過幷州刺史張懿張大人已經率領援兵趕過去了,其他地方的部隊也會陸續前往增援,只要謹守城池,想來問題應該不大。”
張遼的聲音很平靜,只是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你就會發覺,他的拳頭此時握得緊緊的。顯然,對於一個年紀輕輕便敢於領著家將深入草原找那些草原部落的麻煩的男人,現在面對家鄉遭到敵人的侵略自己卻在洛陽無所事事的情況,內心又怎麼可能真的平靜下來。
“呵呵,現在的邊軍是個什麼樣子你我都清楚,現在幷州刺史麾下的部隊能是個什麼樣子,你我心裡也都有數。如果那個張懿是個聰明人,謹守城池的話或許還能逃得性命,如果他意氣用事想在野外和鮮卑人較量個高下,那估計朝廷過段時間又要任命新的刺史了。”
郝萌此時的表情顯得有些幸災樂禍,或許是希望對方戰敗身死然後朝廷就能想到他們這群幷州軍的“老臣子”了吧。可是光他們幾個人能起多大的作用呢?當初丁原好容易蒐羅來的兵馬現如今已經都被朝廷投入進了西北的戰場,他們將要面對的情況並不比當初的張懿好到哪裡去。除非他們有能力將駐紮在京師的北軍拉出去,可是這種猜想更加的天方夜譚。
張遼看的出來,實際上郝萌並不是在詛咒張懿,而僅僅是在京城這個讓人憋氣的地方待得有些寂寞了。畢竟比起自由的幷州,作為國都的洛陽達官顯貴太多,水也太渾,所以自然沒有多少自由可言。對於那些旨在往上爬的人而言,洛陽顯然是個很好的地方。可是對於郝萌這樣雖然也有些野心,但是其野心更多在疆場上的人而言,洛陽無疑就有些像牢籠了。
“如今看起來,或許當初跟著他們離開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前兩年立下那麼大的功勞,現在又可以去雁門和老對手較量一番,真是讓人分外眼紅啊。”
對於郝萌的感慨,張遼沉默了,至少在這件事上,以他的立場,真的無法多說些什麼。
“我確實希望能夠得到更高的地位,被更多的人用仰視的眼光看著,哪怕那種目光並非出自他們的本意。我原本以為來到洛陽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不過現在看起來我真傻,真的。”
郝萌抬起他已經有些迷離的眼睛來,接著繼續說道。
“俺單知道奉先離開幷州軍就和沒了牙齒和爪牙的老狼一般絲毫沒有繼續捕食的能力,所以跟著他的高子安、魏子傳、成叔善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好前途,可俺卻不知道以奉先的本事即使投奔別人依然可以獲得不亞於他在幷州軍的地位。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丁建陽過來,如果俺不過來,俺就不會窩在這裡無事可做,如果俺不窩在這裡無事可做,俺也不會淪落到如今只能靠著這麼一個說小不小,可是說大完全沒有一點盼頭的小官過活,如果……”
“郝萌,你醉了。”
雖然知道郝萌心裡懷著不小的怨氣,不過張遼最終還是將他的話茬截了下來,雖然他心中同樣有著一股有力無處使的無力感,但是與郝萌不同的是,他在洛陽並非無所事事。
“說了你那麼多次你就是不聽,與其將時間花費在和那些紈絝們走馬斗酒上,還不如靜下心思找個有學問的儒生開設的講堂聽聽課學點東西。雖然他們打架打不過你,可是如果單論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他們卻並不比你差。而且東西學的多了,事情也就懂得多了,以後做事也就會更有條理,很多錯誤也許就能避免,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