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見過趙沉了。
當初父親跟延平侯商量婚事,她並沒有像母親那般不滿意。趙沉雖然一直養在鄉下,畢竟是侯府長子,再看延平侯的態度,親自為他張羅婚事,顯然還是看重他的。再說延平侯本人,那時他已經坐上了戶部右侍郎的位子,實權在握,如果不是趙沉有國公府的壓制,以延平侯的身份,他也看不上空有錢財沒有實權的自家。
但那樣一個在京城消失了好幾年的男人,她也沒有十分期待,因此議婚無疾而終,她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只是,宮變之後,趙家跟著水漲船高,她又湧起了一絲期待,結果卻等來趙沉已經成親的訊息。
對於差一點就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沈嵐難免好奇,出門做客時無意聽人提起趙家的事,她也會留心,然後就知道了趙沉在圍場上大放異彩封官三品指揮使的事了。三品,趙沉才十八歲啊!
沈嵐越發忍不住想如果婚事成了會如何,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趙沉已經娶妻,她不可能再嫁給他,沈嵐只能盼著趙沉相貌不揚,那樣她心裡還會好受些。皇上回京那日,她迫不及待地去御街上看人,迫不及待想見到一個醜男人,讓她不再因婚事不成而惋惜,可她發現趙沉一點都不醜,皇上身邊那麼多侍衛,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像顆散發著清冷氣息的璀璨明珠,惑人心神。
回到家後,沈嵐不停地想為何趙沉會看上一個鄉下姑娘。她假裝隨意般跟郭寶煙打聽,郭寶煙誇讚林氏貌美,眼神裡隱隱透露出林氏比她還美的意思。沈嵐不信,但今日親眼所見,她嫉妒了,嫉妒林氏的貌美,嫉妒她的好運,更恨她搶了她的佳婿!
所以她想給她點教訓。
沈嵐微微揚著下巴,等待對方回答,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鄉巴佬,她倒要看她如何應對。
阿桔皺了眉。
她一直覺得,有些人能不能交朋友,初次照面多少都能看出來。就如太夫人秦氏,她們面上裝得再和善,偶爾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暴露她們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甚至是言辭,有些明顯糊弄小孩子才能成功的話她們對她說,不就是篤定她見識淺薄聽不出真心假意嗎?
阿桔都不懂這些人的底氣是從哪裡來的,鄉里人就都是傻子了?
“寶珠!”拉住想要上前講理的郭寶珠,阿桔沒有詢問對方是誰,看看跪在那兒還在抽搭的小丫鬟,平靜解釋道:“這位姑娘,你的丫鬟冒冒失失從前面跑出來,如意擔心我出事便攔了一下……”
“她攔人便攔人,何必故意推我的丫鬟?”沈嵐冷聲打斷道,瞪了一眼如意,“一點規矩都不懂,這裡是王府,不是顯擺你力氣大的地方!”
如意麵色不變,恍若未聞。
這姑娘脾氣真大,也太驕縱,阿桔笑了笑,反問道:“既然姑娘知道這裡是王府,為何還縱容她四處亂跑?方才聽她說是有急事要替姑娘做,想來不是故意壞了規矩的,而如意是我的丫鬟,自然以我的安危為主,護著我的時候無意推了她,也是情有可原,否則真讓她撞到我,壞了王府的大喜日子,咱們都難辭其咎,是不是?”
沈嵐沒料到阿桔如此會說話,不由吃驚地看著她。
郭寶煙趁機打圓場,歉然地對阿桔道:“嫂子莫氣,我表姐心直口快又向來護短,以為自己人被欺負了才這樣的。嫂子沒事吧,剛剛可有受驚?”
阿桔跟郭寶煙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也是今日才知道郭寶珠為何不喜歡她。真想勸架,郭寶煙就該在沈嵐開口之前擺明大家身份,多多少少都算得上親戚,沈嵐再驕縱也不會在王府宴席上鬧起來。至於沈嵐,想到她母親蘇氏對自己的隱隱敵意,阿桔不由多想了些。
方才沈嵐的丫鬟突然跑出來,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若是有意,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讓沈嵐想害她腹中的孩子?
阿桔沒有半點頭緒,決定晚上同趙沉問個清楚。
“寶珠,咱們走吧。”不想再跟這對錶姐妹待下去,阿桔看著郭寶珠道。
郭寶珠以守護的姿勢抱住阿桔左邊胳膊,故意從遠離沈嵐二女的一側繞了過去,“小聲”叮囑道:“嫂子小心點,京城貴女名頭聽著好聽,其實也是良莠不齊,有的大家閨秀確實舉止得體,有的人則粗鄙非常,半點規矩都不懂,還仗著嗓門大想顛倒黑白。”
阿桔抿唇笑,沒有回頭看沈嵐的反應,輕輕捏了捏郭寶珠的手:“好了,別得理不饒人,傳出去顯得咱們斤斤計較。”因一次無法判定是否有意的衝撞犯口角,大家都不好看,沈嵐張狂無禮,她卻不想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