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茫茫草原被燦爛的夕陽籠罩,遼闊寬廣中又多了粗獷的溫柔之感。
所有勳貴子弟都帶著獵物回來了,唐文帝親自檢閱獵物,論功行賞。
獵到灰狼的三人便是前三甲,三人裡面再根據灰狼中箭位置判決高低。趙沉的羽箭正好射中灰狼要害脖頸,狼皮儲存最好,因此居首。三皇子瑞王唐韜次之,射中的是灰狼腹部,安王世子唐英名列第三,因為他射了三箭,兩箭在眼睛,一箭在脖頸,名符其實的虐殺。
其實唐英能射中狼眼,足見其箭術未必遜於趙沉,只是他的殺法實在過於殘忍,唐文帝看了一眼便以趙沉用箭最少最準為由判其居首,賞了一把名弓給趙沉。
作為本次狩獵的“狀元”,回營帳的路上,趙沉身邊多了一些勳貴子弟同行,不停誇讚他的箭術。趙沉依然面容清冷,不過但凡有人與他說話,他都會客氣回答,偶爾說到趣處,也會淺笑一下。
這些京城子弟對趙允廷的脾性都略知一二,如今趙沉反應雖不算熱情,卻也能理解,父子父子,當然有相像之處了。待趙沉到了他的營帳外,一路同行的幾人含笑告辭,臨行前約定晚上宴席時一起喝酒。
趙沉站在帳外目送他們,等前面的笑語遠了,他看向還賴在身邊的少年:“季世子有事?”
季昭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目光落到了由兩個侍衛幫趙沉推著的木車上的那頭灰狼身上,試探道:“世兄,你打算如何處置這頭狼?”
趙沉接過陳平遞過來的兩封家書,一邊看信封上的字一邊隨口問道:“你想要?”
這是一路上趙沉第一次接他的話,季昭高興極了,嘿嘿笑道:“我不要,只是我沒吃過自己獵到的狼肉,世兄打算吃狼肉的時候,能不能叫上我?”
誰說這狼是他打到的?
趙沉笑著掃了一眼這個不知為何非要跟著他的世子,因為急著去裡面看信,不想與季昭糾纏:“今晚皇上設宴,明晚吧,明晚叫上大家過來,一起吃才熱鬧。”言罷不再耽擱,進了營帳。外面傳來季昭興奮欣喜的歡呼,趙沉笑了笑,脫下外袍交給陳平拿著,他拿著兩封信坐到了大椅上。
先看哪個?
以前在登州時,他曾連續多日住在縣城,母親有事便給他寫信,而妻子卻是第一次給他寫。
趙沉有些緊張地拆開了阿桔的信。
薄薄一張紙,趙沉高興又不高興,他可是寫了三頁給她,不過看著那因他動作太快而跟著掉出來的一朵紫色蘭花,趙沉頓時原諒了妻子的偷懶,小心翼翼將蘭花放回信封裡,這才在淡淡的蘭香中看信。
短短几行小字,字裡行間如她的人,溫柔含蓄。
明明沒有他期待的情話,趙沉還是笑著看到了最後,然後就愣住了,盯著那行小字,不可置信。
他要當爹了?
腦海裡一片茫然,趙沉宛如僵在那裡,呆呆地看著信,維持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就在陳平開始擔心信裡有什麼不好的訊息時,他看見他家大爺面容平靜地將信揣入懷裡,繼續拆看下一封。
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呢?
陳平忍不住屏氣凝神,暗暗觀察大爺的神色變化。
趙沉沒什麼變化,全都看完了,在母親的信裡得到了確認,他重新穿上還帶著他體溫的外袍,吩咐陳平備馬。
陳平不解其意,還是乖乖把馬牽過來了,等趙沉上了馬,陳平終於忍不住問道:“您想去哪兒啊?再過不久那邊就要開宴了。”
“我知道。”趙沉奪過馬繩,雙腿一夾馬腹便衝出了幾丈遠,卻又急急頓住,回頭朗聲吩咐道:“馬上把那頭狼剝皮,然後給忠義侯世子送兩斤過去。”沒頭沒腦說完就跑了。
陳平原地站了會兒,大爺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而蒼茫草原上,趙沉漫無目的縱馬疾馳。清風拂動他衣袍獵獵作響,而他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恨不得就這樣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去看他分別一個多月的有孕的妻子。
幸好他還沒狂喜到失去理智,晚宴開始前,他及時趕了回去。
男人們最喜歡喝酒,更不用說在這本就容易引人豪情滿天的草原上,趙沉心裡高興,但凡有人給他敬酒,他都一仰而盡,就連唐英過來,他看對方都略微順眼了些。
“怎麼,知道自己要當爹了?”郭子敬忙裡偷閒湊了過來,笑著問。見趙沉愣了一下,郭子敬用酒碗碰了碰趙沉的碗,主動解釋道:“寶珠信裡說的。不過高興歸高興,別喝太多,一會兒醉酒出醜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