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袍,頭髮被一根草繩隨意的紮在腦後,衛龍看了下茫茫前路,滿是蕭索之意,修道,修到最後得到的是什麼,修為越高,心靈就越是空虛,都說道情濃而人情薄,修為越是高,對於人情就越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心中只剩下道,天道無情,無情卻不是絕情,就因為無情才能至大至公,才能恆古長存。
腦海中忽然想起段天明走時的那一句決然堅定的話:“無不求與世長存,但求這一世心安!”
這一句話已經深深的印在衛龍的腦海之中,入世不到百年,衛龍便已經有點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抬起頭,天空萬里無雲,周邊荒野也毫無人煙,衛龍輕輕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一世心安啊,能求得與世長存的人恆古有幾人,能求得這一世心安的人又能有幾個,在凡人之中這卻是最多的,做一個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凡人,求一世心安,這是多少大神通者都難以求得的東西……”
聽到衛龍的這些感嘆,衛龍的左肩之上的小蛤蟆忽然低聲嘟囔道:“大哥,你又感嘆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沒事了打豆豆,這傢伙打又打不爛,多好,想那麼多累不累?”
衛龍啞然失笑,摸了一下小蛤蟆的腦袋,道:“你這傢伙,倒是好福氣了,我可沒有你那種好福氣,還有,豆豆那傢伙剛出世,出了那麼點問題,本身就很鬱悶了,你別老欺負他了!”
小蛤蟆撇了撇嘴,不依不饒地道:“那就只有他不怕捱揍,我的手都疼了,他還是跟沒事人一樣,我要是揍他,他又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不光他自己煩,我們都煩死了!”
輕輕搖搖頭,衛龍腳下的步伐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有規律了起來,一步之下的距離也從本身的一尺多慢慢的增加,一步之下三丈、十丈、百丈、一里、十里、到了最後,一步之下,便是千里的距離,神通,縮地成寸!
但是到了有人煙的地方,衛龍便緩緩的放慢了腳步,如同一個凡人一般進入到那種繁雜卻又單純的世界之中,紅塵三千洗身,諸多雜念滌神,心念通達,心頭一點明光也越來越明亮了起來。
三個月之後,衛龍路過一個小山村,剛進入到這裡,便看到這小山村之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山村之上,各種焦急雜念聚集,衛龍駐足看著那小山村,片刻之後,一聲嘹亮的啼聲傳了出來,哇哇的哭喊之聲帶著純淨而單純的意見衝入高空,轉瞬之間,那整個小山村之上的諸多雜念便完全消失一空。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極具感染力的喜悅之情,不知不覺之間,那些原本被吵的不得安睡的村民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般,那一聲聲一個新生命哇哇墜地的哭聲,便像似有奇特的魔力一般,這隻有二十餘戶的小山村之內所有的人都露出了笑容,歡天喜地。
衛龍呆立在原地,不由的也露出了一絲笑容,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了百年前,第一次見到小衛風的時候,那餓的不斷啼哭的小傢伙,甚至眼睛都沒睜開便學會了跟那隻小豹子爭奶吃,當時頗為頭疼,現在想起來,似乎卻有一種遲鈍的喜悅從心中浮現。
而就在這時,那山村之中卻忽然多出了一聲聲壓抑的抽噎聲,一股哀慟夾在在那漫天的喜悅之中,衛龍元神之光散開,便看到那第六家的青屋之中,一個面色黝黑的漢子抓住以為滿頭汗水婦人之手,懷抱著一個剛出生甚至還未清洗的孩童,臉上滿是悲痛之色,卻是難產大失血而死了。
衛龍伸出左手,一個大大的“生”字浮現在掌心之中,口中輕聲道:“生而苦,這也是為什麼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啼哭著出現,但是為何生而苦,卻還是要生,為什麼每次出生的時候都會有那種如同病毒一般感染力的喜悅。”
慢慢的,一道橙色的匹練無聲無息的從衛龍的七彩元神之上脫離了出來,和之前的四道匹練一同圍繞在衛龍的元神旋轉著,望向那小山村,喜悅與悲痛兩種情緒交雜咋一起,衛龍忽然覺得,人的情緒似乎真的可以這麼複雜的,看向左手掌心浮現出來的那個“生”字,不知不覺的露出一絲笑容。
“人生皆苦,但是至少,在出生的這一刻,是快樂的,哪怕啼哭著也依然要降臨在這個世界上,這便是生之苦的奧義麼?有苦皆生!”
說完,衛龍便看向那小山村,從那第六家的房屋之內緩緩的飄出一個面容悲痛且慈愛的婦人虛影,那婦人看到衛龍,立刻對衛龍遙遙一拜,衛龍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託你和貴子的福,我才能有所感悟,有生皆苦,但是終歸有好的一面,那麼投桃報李,便讓你作為我這門神通的第一個受益者吧,沒孃的孩子像根草,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