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御鳳檀說出銀磚一事,雖然看起來散漫,對他的打擊卻是不小的,要讓一個多疑的帝王不懷疑,這二十年來,他下的功夫當然是深之又深,否則明帝南巡,也不會特意點了他一同。
而方才,他看御鳳檀和沈雲卿之間,也似只是相識之交,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多想了?還是隻是碰巧?
雲卿對各種視線雖然視而不見,但是感覺卻敏銳,自走進來後,便發現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深深的探究和強烈的主導欲,這種視線,讓人格外不舒服。
她不禁的想起去年她去接祖母的時候,曾經在半路的時候,遇見過一駕馬車,當時車內的人也是有著這樣銳利的眼神。
難道當初那個馬車裡面的人就是四皇子?四皇子不是說第一次到揚州來嗎?那馬車裡的究竟是不是他?若真的是四皇子,那他瞞著所有人來揚州的目的又是什麼?
如此想著,雲卿仿若窺視到了一個秘密的一角,卻因為資訊實在太少,無法分析下去,只能先放在心底,有時間再將這個問題拿出來思忖。
此時外面的第一隻煙火已經衝上了天,一朵牡丹在半空中開放,緋紅的色澤,仿若有一隻神來之手,在天幕上作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煙火吸引走了。
皇后和明帝靠近了些,含笑讚譽著這煙火,“陛下,你看那煙花真瑰麗,有七種色澤呢。”
整個夜空被接踵而來的煙花照得通亮,夜空裡開遍了火樹銀花,絢爛無比,人們都抬著頭,大聲的喊著,贊著。
雲卿坐在,覺得這氣氛古怪,不由的偷偷長呼了口氣,望著窗外望去,臨江樓的位置不僅僅是適合賞燈,賞煙花,便是欣賞江上風景,也是十分合適的。
此時江面也是光芒粼粼的,那些煙花印在江面,變得有些扭曲,圖案也完全走形。
天上,江面,完全是兩個世界。
雲卿想到身旁坐著的人,就像這世上的人,心裡和表面,往往也都是兩個世界。
想到這裡,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江面,沿著江水將煙花,燈光的倒影都一一觀察一番,人群擠在江邊,也倒影出模糊的影子,分不清面目。
忽然,她餘光瞥到了一處人群歡鬧的人群中邊角上,有一個格外平靜的人影,若是平日裡,雲卿也許就不會放在心上,繼續看那倒映世界,可是今日,人人的情緒都是如此高漲的時候,那個顯得太過平靜的身影,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待到定睛一看,隔著長長的夜空,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個穿著平常百姓服裝的男子,身形短小卻寬闊,一張寬闊的臉,看不到五官,如此平凡的一個人,他的手中卻拿著一個絕對不平凡的東西。
他的目光朝著臨江樓而來,手臂抬起,一樣黑漆漆的東西架在了左手手臂之上。
那是——
弩!
雲卿腦中蹦出這個字後,緊跟著下一個詞語便是‘刺殺’!在這樣的夜晚,拿著一個弩,不是要刺殺是要做什麼!
她目光落在那弩上架好的弓箭上,心內計算著箭所射的目標,眸內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而下方那人將弩一架好,就動作迅速的鬆開扣弦。
黑色的小箭伴隨著破空的銳響,淹沒在煙火爆炸聲中,最大最亮的那一隻煙火在這一刻升了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黑色的箭在被煙火照得通亮的夜中,也顯得那樣不起眼!
待到臨江樓前時,兩邊的侍衛已經來不及,身形飛躍,卻比不得破風疾馳箭鋒的速度!
就在這時,雲卿猛然的站了起來,往著前方撲了過去,口中大喊道:“陛下,小心!”
嗤的一聲,箭頭刺破發出極小的一聲,黑色小箭穿透了雲卿的左肩,鮮血順著傷口流出。
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在煙花綻放的最為絢麗的時候,所有人被眼前的色彩迷了光,再回頭,眼神裡還帶著忪怔,卻同樣知道,他們要倒黴了!
驚恐的,倉惶的,緊張的聲音開始響起!到處傳來吼聲,呼聲,一聲聲傳到了倒下的雲卿耳中——
“護駕!快點護駕!”
“有刺!快去抓刺!”
“保護陛下和皇后……”
紛亂的腳步聲踏在地上,一旁的宮人和侍衛立即站在前方,組成了一道肉牆,阻止還有其他的箭再射過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人群裡如風一般捲過,接下了那具月白色的纖薄身影,“你怎樣了?”
這個聲音,迷離慵懶中帶著焦急,又仿若含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