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笑伸手捻了捻燈籠的燈芯。
“我該走了。”她說。“下去晚了,媽媽又該罵了。”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甬道。
桑奇還在身後愣愣地站著。
許久,他回過神兒。
一陣異樣的緊張讓他的心頭忍不住有一絲顫抖——
這個夜來香,究竟是何等神秘的一個人?
(十五)
婉兒來到城東那家水城酒家的時候,夥計阿晉正拉著一車酒從外面回來。
一大清早,水城酒家裡客人就已經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婉兒不喝酒,只要了一壺茶。坐在位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觀察著進進出出的過往行人。
這是一份並不難做的差事兒。她的任務就是坐在這裡等那個叫老六的乞丐出現。
這一次,婉兒是坐在一樓大廳的位置。從她坐的地方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櫃檯後面的一間只有一人來高的小屋子。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沒有門,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是酒館放酒的倉庫。婉兒隱約可以看見裡面摞著一些大大小小的酒罈子,中央好像還有一口大酒缸,有大半個人那麼高。酒館的夥計們把酒從車子上卸下來以後,就都搬進了那間黑漆漆的小屋裡。有客人需要,再一罈一罈地往外拿。看上去,這確實是一個節省時間的好方法。
在酒館坐了一會兒,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情況。水城酒家的生意很好,夥計們忙裡忙外,六七雙手都還顯得有些左支右絀;婉兒一個人在角落裡呆呆地坐著,自然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不過,這也是婉兒希望的結果。出來打探情況,自然是受到的關注越少越好,所以婉兒一來就選擇了這個靠近牆角的最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位置。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時分。
婉兒在椅子上坐得有些打盹兒。此時正是酒館裡客人最多的時候;酒館裡的夥計本來就不夠,客人一多,自然更顯得忙不過來。於是就有很多客人抱怨上菜上得慢。
就在婉兒快要趴在桌子上睡過去的時候,一聲叫罵猛地把她從迷糊中驚醒——
“都他媽的死絕了?奶奶的!老子的酒還上不上了。”
叫罵聲自樓上傳來。
婉兒一驚,忙抬頭往樓上看;剛才的睡意頓時全跑光了。
只見樓上一彪形大漢正抓住一名夥計張牙舞爪地大聲喝斥。夥計嚇得瑟瑟發抖,面色發青,一邊道歉一邊表示這就下去給大漢拿酒。
大漢放開他,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恨恨地罵道:“惹怒了老子給你連酒館一起砸了!”
夥計灰溜溜地跑下去。
大廳裡的客人此刻都停止了言語。
婉兒眨了眨眼,注視著樓上的那名大漢。大漢約三十多歲的年紀,赤裸著上身,一臉絡腮鬍子,胸前長滿了胸毛,背上一頂斗笠,高大魁梧,威猛健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年是等閒之輩。難怪剛才的夥計被他嚇成那樣。這樣的人,光坐在那兒就會令人不寒而慄。
夥計從倉庫裡抱著一罈酒往樓上跑。
剛跑到樓上,大漢又罵了一句:“媽的,給老子換大壇去!”
夥計忙又抱著酒退下去。從倉庫裡換了一隻大壇,給大漢送了上來。
大漢拎過酒罈,撕開封籤,“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突然眼球子一轉,“噗”地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噴了夥計一臉。
“他孃的,敢跟老子使詐!這哪裡是酒,明明是他媽的一罈涼水!”大漢圓睜著眼睛怒吼,雙手抱起酒罈“撲通”一聲砸碎到地上——
一罈子酒頓時淌得滿地板都是。
夥計嚇傻了眼,顧不上去擦被大漢噴得一臉的酒,慌慌張張地蹲下身去撿起一塊碎瓷片舔了舔,臉上隨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怎麼可能?我明明是,從倉庫裡拿的酒……”
大夥計阿晉聞聲趕來,吩咐人把地板上的碎瓷片收拾乾淨,笑著對大漢道:“客官,您沒聽說過水城酒家有一種酒無色無味,貌似清水,因而取名‘清水酒’?”
“放屁!”大漢張口大罵,“老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怎麼沒聽說過什麼狗屁‘清水酒’?”
“客官,水城酒家的清水酒還有一個外號叫‘出門三步倒’;您如果不信,可以出門試試。”
大漢一聽哈哈大笑。說:“大爺我這輩子什麼酒沒喝過,別說是喝一口,就是喝上一缸,閉著眼睛照樣能走一百里!好!今天爺就試試,看看你們這‘出門三步倒’到底怎麼個倒法!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