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有七郡,原本有一侯一藩鎮,定侯治定原郡、齊麟治平山郡,如今武雉一下又割裂雙鳳,朝廷只餘日南、朱武、九德三郡,當真什麼麵皮都被扯下了……”
“此時的州牧,似乎是徐淳?郡望出身,也是朝廷的忠臣……嘿嘿,這個世道,忠臣難做啊……”
若是起了豪傑之心,大可獨攬大權,以州牧名義擴軍,並討伐不臣。
奈何做了忠臣,卻只能受制於朝廷禮節,縛手縛腳。
等到武雉此次舉事之後,局面更是積重難返,縱然徐淳有心,也來不及了。
清理掉那些螻蟻之後,下半程路果然平靜了許多,不到半日,就到了洛水碼頭。
定州州治設在九德郡,依山環水,更以洛水之景出名。
當然,還有與吳明頗有孽緣的謝家,祖宅也是座落於此處。
“一錢船資,一錢飯錢,沒有短少你的……”
吳明微笑著,將銀兩放入雙手發抖,幾乎站立不穩的漁夫手裡,施施然下了漁船。
不遠處,一座雄偉的城池赫然在望,這便是定州的州治,定州城了。
“嗯……說起來,謝家自二百年前定居此處,似乎是真的聽從了我的建議……奈何緣分已斷,不如不見……”
吳明搖頭,心裡卻又忽然一動,想起上次大婚之時,謝家派出的使者謝靈兒與謝寶玉。
“心血來潮,必有所感!”
此時以吳明的道功,略微推算一下,卻是上體天意、下察人心,立即知曉了前因後果。
“這兩人倒是還有一劫,到時再看吧……”
他可不是謝家的保姆,不過看在上次的面子上,若是能撞到他面前來,也不介意稍微伸手扶一把,也算他們天命未絕了。
“定州城……”
吳明微微一笑,直接叫了輛馬車,緩緩駛入城內。
……
定州城中,刺史府內。
一名文官模樣的中年人抱著文案,聽著前堂傳來的怒喝,頓時腳步一停。
“好大膽!當真好大膽!武雉此女牝雞司晨,竟敢號稱節度使,截留兩郡賦稅,自命文武百官,擴軍建制,當真反心不加掩飾了,應該討之!”
“慢!州兵羸弱,不堪大用……咳咳……再說,我等乃是朝廷之官,若無旨意,不得擴軍,若拿州兵討伐,當真以卵擊石,有著傾覆之禍啊……還是派個使者,問問朝廷諸公的意思吧……咳咳……”
“否則,你們不怕司隸校尉彈劾麼?”
另外一個聲音有氣無力,令人一聽便知道乃是本州刺史高順。
‘這讓發兵的必然是張將軍,只是刺史大人體弱多病,再過幾月就任滿,聽說已經上書乞骸骨了,又怎麼會同意用兵?’
‘並且,就算要擴軍,錢糧從哪裡來?州牧大人給不給?縱然給了,司隸校尉準不準,還是兩說之事……’
文書聽得便是心裡一嘆。
因為節度使之禍,朝廷控制力底下,對州里卻更加不安,採取的是分權之策。
按制,每州設州牧一名,統管行政,又有州刺史,管著州兵,還有司隸校尉,乃是朝廷指派的京官,專門負責督察。
這實際上,就是行政、軍事、監察三權分立,導致任何一人都無法獨大。
“奈何朝廷江河日下,積重難返,卻不是什麼妙策就能起死回生的……”
文書心裡嘆息一聲,來到門口,恭敬拜倒:“啟稟刺史大人,有平山與定原兩郡的行文!”
“是余文啊,送上來吧!”
高順咳嗽一聲,卻能清晰叫出麾下每一名官吏的名字,顯然記性甚好,也令人敬佩。
余文心裡一熱,躡手躡腳上前,放下文案之後又倒退數步至角落,眼觀鼻、鼻觀心,垂手不動。
在堂內,尚有其他數人,一名虯髯滿臉,穿戴鎧甲的大將立即問著:“如何?”
他嗓門洪亮,聲若雷霆,震得宇文的耳膜都是微微作響。
“咳咳……定侯石泰,參武雉橫行不法,殘殺他愛子,請征伐之……嘿嘿,說願意派兵助剿,這豈非借我們之勢,為他報私仇?”
高順一本本看下去:“只是下一本,便是平山郡節度使齊麟,保舉武雉為南鳳郡節度使的文書,兩家似乎暗中有著勾結,甚至聯合聲討定侯,咳咳……當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好生熱鬧啊……”
“混賬!這群藩鎮,將朝廷名義大器,當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