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一個縱身跳開數尺,手腳揮舞,打出一套拳法。招式套路,與真無子等人在道觀內每天早晨所煉別無二致,但舉手投足間,卻多了幾倍的飄逸絕塵之氣。到後來,衣袂隨著身體在半空中翩翩飛舞,彷彿立刻就要昇仙而去。
寧彥章看得心曠神怡,卻始終只能學到一點兒皮毛。學著老道士的樣子比劃了幾下,略顯壯碩的身體非但沒有半點仙家氣象,反而差點一跤跌倒,直接滾下山後的陡坡兒。
“小心!”老道士逍遙子反應極為機敏,看到情況不對,立刻收了拳腳,揮臂一拂。長長的道袍袖子如同巨蟒般纏了過來,將他卷得向後接連退了十幾步,終於穩住了身體,倖免於難。
“你沒走心!”不待他拱手道謝,逍遙子皺起了眉頭,低聲呵斥,“莫非你不想學老道兒的功夫麼?還是你依舊不願忍受那份辛苦?”
“師尊,請恕弟子資質魯鈍!弟子真心想學,只是,只是倉促之間,看都沒看明白!”寧彥章大急,趕緊躬下身體解釋。
一個多月來被人像野鴨子一般趕來殺去,卻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他怎麼可能不想學一身精妙的武藝?把武藝煉到如楊重貴,呼延琮一樣高明,即便日後不能用來報仇雪恥,至少,逃命的時候,也可以讓自己不再成為別人的負累,不再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關心著自己的人一個接一個無辜枉死。
可師父逍遙子剛才那套拳腳,打出來好看歸好看,中間卻不帶絲毫殺氣。他寧彥章雖然不識貨,卻好歹也跟著瓦崗寨的頭領們學過一些殺人的本事,能感覺出兩種路數本質上的差別。
“是了,老夫剛才還說別人不懂得因材施教。剛才光顧著高興,卻把這個茬給忘了!”逍遙子老道是何等的高明,見寧彥章請罪時的動作明顯帶著幾分生硬,立刻就猜到了其中緣由。笑了笑,搖著頭道:“既然你不識貨,也就罷了!這套道門功夫,的確是用來鍛鍊筋骨,梳理內息的。老夫等會兒傳你一套拳譜,你以後自己照著筆畫便是。咱們現在,且換另外一套本事!”
說罷,也不徵求寧彥章的意見。身體又是輕輕一縱,跳到一棵松樹旁,隨手摺了根樹枝,捋掉針葉和毛刺,輕輕一抖,直奔少年人的喉嚨。
“啊——!”寧彥章被嚇得一哆嗦,趕緊側身閃避。誰料那樹枝卻像活了一般,隨著老道的腳步中途轉彎。“噗!”地一下,在他剛剛長出來沒多久的喉結上點出了一道青綠色的痕跡。然後飄然收回,立在老道兒的手中顫顫巍巍。
“此乃殺人之術!”老道兒寧彥章收起姿勢,對著滿臉震驚的少年人沉聲指點。“與先前那套長生拳相比,實屬下乘。但以你現在的眼光和境遇,學它卻恰恰合適。須知道門雖然講究的是清靜無爭,可我扶搖子的徒兒,也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即便是劫數天定,卻也必須讓那些殺人者付出足夠的代價!”
說到最後,已經是聲色俱厲,令聞聽者無法不覺得寒氣透體。
寧彥章被對方話語中的凜然殺機逼得後退了半步,紅著眼睛施禮:“弟子明白。弟子不拿師門功夫去亂殺無辜,卻也不會再做那束手就戮之輩,墜了師門臉面!”
“臉面這東西,無所謂!但命卻是自己的,哪怕是親生父母,都沒權力拿走,更何況是什麼狗屁王侯?”老道士扶搖子擺了擺手中樹枝,大聲冷笑,“你記住,長生的功夫,需要日積月累,活得越長,越能感悟出其中三味。但殺人的功夫,卻是離不開“筋強骨壯,穩準狠決”八個字。你這幅軀殼吃肉長大,原本就比普通人結實。再把握住動做的靈活和出招的果斷很辣,什麼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其實拿在手裡都是一個樣。煉到極致,哪怕是手裡只剩下根樹枝,削尖了一樣能戳瞎對手的眼睛,直貫入腦,取了他的性命!”
“這,這麼簡單?”寧彥章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著小聲嘟囔。
在山寨裡,每個當家人都把自己的武藝,視為獨門絕技。公然展露在外邊和傳授給其他人的,永遠都是皮毛。關鍵招數,縱使生死兄弟都不準偷看偷學。而到了扶搖子口中,所有秘籍卻全都成了笑話,只剩下了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扼要無比。
“當然只是說起來簡單,實際煉時,還是要靠個人的悟性和資質。就像你,身子骨這麼強壯,想要急於求成的話,當然是要選長槍大戟這類霸道兵刃。只要學成了三分皮毛,等閒人就難以近身。而像老道兒我這種身上總計也沒幾兩肉的,跟你比拼力氣就是自己找死。所以初學時,一定要學劍、刺、吳鉤、短戈這類輕便靈巧兵器。對陣時飄忽來去,一擊既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