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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咱們縣的孫大人,有些太心軟了!”當幾個戶主不小心湊到了一處,對著火盆喝上幾盞淡酒之後,感慨聲,就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議論。
“太行山下來的土匪餘孽佔了當地人的便宜!”
“縣令大人心忒軟!”
“縣令孫山處事不公!”
“孫山對不起當地父老鄉親!”
“姓孫的這廝……”
類似的話,以最快的速度,在定州城內外開始流傳。然後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動下,又以最快速度,成為了大部分當地人的“共識”。
說話的人渾然忘記了,在“土匪餘孽”們過來開荒之前,滱水沿岸那些莊子,已經多年沒有人煙。渾然忘記了,官府從來就沒限制過他們去河岸邊開荒,而他們卻沒用勇氣去對付成群的野狗野狼,沒有勇氣去面對鬼火與一堆堆慘白色的枯骨殘骸。
縣令孫山很快就坐不住了。
若是一個兩個平頭百姓私下裡發牢騷還好,是將對方抓到衙門打板子,還是一笑了之,全憑他的心情。反正自古以來當官兒都是做給上面人看,誰會在乎下面的人說好說壞?
然而最近議論聲越來越高,其中參與者已經不乏地方名流,甚至他的本家長輩,這就讓孫山無法繼續淡然處之了。
如果繼續裝聾作啞,名流和本家長輩們聯合起來,很容易就能影響到節度使孫方諫對他的看法。然而想對先前的政令做出一些“適當”調整的話,他脖子後卻又開始冒涼風。
雖然在最初安置太行山下來的流民時,孫山心裡還打過養肥羊殺肉吃的主意。但是經歷了某個晚上之後,他卻發現自己“養”在滱水河畔的,可能根本不是一群綿羊,而是一群長出了犄角的公牛。好好伺候著還能彼此相安無事,萬一把對方惹發了毛,一犄角頂過來,足以讓整個定縣天翻地覆。
披上鎧甲就是勁卒,上了戰馬便是精銳,呼延琮的兒子呼延贊隨便招了招手,便從幾個莊子的“流民”中拉出了一支騎兵。又跟寧子明兩個互相配合了一下,便令來犯的兩支敵軍,眨眼間灰飛煙滅!
“老天爺,孫某人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呦!”想想自己在事後收到的密報,縣令孫山就欲哭無淚。
俗話說,“前生作惡;今生縣令;惡貫滿盈;縣令附郭!”他孫山這個縣令雖然沒有附郭,可治下卻出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五品巡檢,一夥割人頭如割雞的“良善義民”!這縣令繼續做下去,還有什麼前途和樂趣可言。都不如早早把印信掛在房樑上,就此拂袖而去。好歹還能落個心裡頭安生,免得天天受這烈火焚臀之苦!
第五章 草谷 (二)
第五章 草谷 (二)
自己心裡頭不舒服,就不能讓手下人高高興興去過年。
由土匪頭目“轉職”成縣令的時間雖然不算長,孫山卻已經揣摩透了官場的種種規則。“出了事情當家的一個人扛著!”“當家的不能哭窮!”這都是綠林道才有的規矩。官場上則要完全反過來!
有了麻煩,上司如果自己扛著,讓手下人落個輕鬆,非但不會贏得尊敬,相反,只會令手下人覺得你軟弱可欺!這樣做用不了多久,底下人就會合起夥來糊弄你這個上司。
正確的官場做法是,有麻煩手下人先頂著,立功由著上司來。所謂“主辱臣死”,就是這個道理。所以隨著外邊的議論聲逐漸增高,縣衙裡的官吏們就發現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每天被縣令大人指使得腳不沾地不說,稍有錯處,板子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打得眾人一個個屁股開花。
“大人,這事兒,這事兒您要是覺得為難,何不再去一趟李家寨?”眼看著衙役、班頭和各房主事都被髮落了個遍,師爺終於支撐不住,搶在板子打到自己屁股上之前,主動給孫山出起了主意。
“可不是麼,大人!”戶房主事李英剛好有事彙報,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湊上前,替師爺幫腔,“那,那鄭巡檢跟呼延琮關係再好,也不會對呼延琮在自己眼皮底下藏了一支伏兵的事情視而不見吧!萬一將來出了簍子,他這個三州巡檢,可是第一個吃掛落!”
“你懂個屁!”縣令孫山一看到李英的臉孔,就壓制不住心頭怒火,豎起眼睛,大聲罵道:“若不是你這目光短淺的傢伙當初給老子出主意,說要從流民身上發橫財,老子至於把河灘上的好地都優先交給他們開墾麼?現在好了,出了麻煩了,你又讓老子去求那鄭子明!他是不可能對眼皮底下的伏兵視而不見,可他更恨老子當初拿他當傻子糊弄!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