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啊,我哪裡還能走得掉,我說:“老先生引起我的注意,現在為何又要趕我走?”
老頭搖搖頭,說:“世間萬般滋味,你只嚐出了一個苦字,即便命數有無常,可皆自在天道,你走吧,一個苦字,即便是天大的不該,於你也該就此消散了。”
我哪裡肯走,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老先生身畔,那一站便站到了夜色墨黑,站到了月色不見大雨磅礴。
可那老先生始終不發一言,直到他站起身來,卷著一件破大衣,咕噥說:“下雨了,老頭子身子骨薄弱,誰都不能跟你比,淋久了,這把老骨頭是要生病的。
我看著老先生的背影一點一點隱匿在雨夜中,有生以來,我突然覺得無助,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我不在乎,我衝著那背影不知磕了多少響頭。
終歸,求來了一句:“問天問己,不如去那地上山中山,地下泉中泉,無魂便無生,有命無生,即便長存世間,也不過是一死物罷了。”
張季襄說到此處,長眉跳動,跳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苦楚,看了眼一旁的冷七,張季襄吞口唾沫,繼續說道:“地上山中山,地下泉中泉。山中造山,泉中造泉,除了那埋葬死人的萬千大山萬千長河,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所以,我遇見了土狗。可人有族,狼有眾,雁有南飛群,土狗一個掙扎在肚子和嘴巴上的小角色始終是做不出什麼大動靜的。我和土狗不知道鑽了多少破瓷爛瓦的耗子洞,土狗笑呵呵的跟我說,有我在,以後沒人敢搶他東西,餓不死了。可我始終高興不起來,一次換來一次的失望和迷茫,不知何去何從的迷茫。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那些人,也就是我所說的之前那個已經被埋在了地下的那個老闆。那是在湘江過長沙的最南。那晚挺冷的,土狗訕訕的跟我說,季襄哥,天冷了,再幹幾單,能讓我們舒舒服服的過完這個冷天,就不幹了。我自然是沒意見的,其實,我很感激土狗,至少土狗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活著的痛快。
做這種事,都是見不得人的,像這種同行,遇見了是分外眼紅的,若有名有姓的互相認識,倒還好,還有商量的餘地,可有名有姓的人裡絕對不包括土狗,所以,那晚土狗幾乎被嚇破了膽。
也是那晚,土狗讓我突然明白,這世上從來不乏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也從來不乏把情義當命看的人,可往往,後者是生活中最卑微的一群人。
身份和地位越高的人,就越忘了,情義兩個字怎麼寫。即便在我看來,我和土狗之間,是沒有足以讓他豁出性命來捍衛的情義的,可我顯然想錯了,土狗不這麼看,他真的近乎豁出命來了……”
221章 禍心
“都說傻人有傻福,或許吧。後面的事情我不說你也想得到,總之,我和土狗就那麼從外人變成了那些人口中的自己人。只是那晚,很多人從此都很怕我,之後從土狗口中我才知道,那些人給我起了個綽號,說我殺起人來就像索命的無常鬼。讓人怕是件好事情,不過相比於他們怕我這件事,我更願意相信,土狗之所以能從槍口下活下來,是因為他的仗義。”
張季襄說到此處,忽然極為古怪的一笑,衝總把子道:“老不死的,我張季襄從不打聽別人的底細,所以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一些堪輿的皮毛我不知道,也不感興趣。起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好端端的為何跑去苗疆?自古苗疆多蠱巫,稍微有些身份的人根本不會在死後葬在那。你去苗疆,根本就是有著其他目的。”
總把子陰聲笑道:“說得好啊季襄,你繼續……”
“入土為安,是我們漢族的傳統,可是那是苗疆!你臨行前打的去尋大穴的幌子倒是騙住了不少人。你在苗疆呆了多久,想必你自己清楚,去的時候,多少人?回來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你更比我清楚!老不死的,你告訴我,那些人哪去了?還有,你這人心思是歹毒了些,可是去苗疆之前,你可從來沒有大白天打傘的習慣!更讓我好奇的是,你倒是在苗疆學了不少刁鑽的邪術。”
張季襄越說,面上厭惡的神色越重。想起了什麼又道:“剛才冷七還在問我,說那個讓你著了道的年輕人既然這麼厲害為何這麼多人偏偏跟著你這個陰損的老東西。嘿,從苗疆回來的這段日子裡,你費勁心思的給每一個人下蠱,效果看起來不錯,這些人裡除了個別幾個,大部分人都是被你下了蠱的。前幾日,腦子完全清醒過來的土狗跟我說,你要找兩具水晶棺材。是苗疆的人要的。真是奇了怪了啊,苗疆的人給了你什麼好處,瞧瞧你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