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子撫摸斷劍而笑:“你可知道,當年見你掉落深淵,我心中何等欣喜?那時候,本欲對你奪舍,可恨你資質太差,終讓我下不了手……”林洛然摸摸鼻子訕笑,和白仙子相交,一開始都在彼此算計,此時把話說開也好。
白仙子暗想,她當時放棄對林洛然奪舍,固然是有林洛然資質太差緣故,在對付蝙蝠妖時所見的畫面,才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原想著既然放過林洛然,藉著她手出了秘境,再行奪舍之法,誰知一睡多年,再醒來時,地球不見了其他修士,她也放棄了奪舍重修的路子。
“你我之間的舊事且不說,觀你修行數百年,有一點比我做的要多了,合該你以廢修體質,三百多年便結嬰。”
白仙子的讚譽說得林洛然心虛,沒有珠子,以地球的環境,如何能三百年結嬰?
白仙子似看穿她想法,“珠子空間只是輔助,我說你做得好,是修行以來,未對任何人動情……說來也奇怪,尋常修士斬斷紅塵,對親人和朋友都淡漠得很,唯有情字一途,成為勘不破的魔障,古往今來,折損了多少修行大能。但是唯有你,放不下紅塵萬里,偏偏不入情劫。林洛然,你有真正愛過某個人嗎?〃
林洛然怔怔難言。
白仙子一語道破,讓她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怦然心動?在得知他是好友未婚夫後,理智停止了感情。
她不是看不見年輕後輩們眼中的欽慕,不是不知道識於式微時的紈絝大少,曾摘了帶著露珠的玫瑰,每日留在門前。
但為什麼沒動心呢?
是失去了愛人的能力,還是潛意識裡,她一直在等最對的那個人?
柳徵曾是寶嘉的未婚夫,又有因家族利益遲疑的前科,所以不是最對的那個人。
沐天南當時並無道基,凡人百年枯骨,她承受不起失去愛人的傷痛,所以他也不是最對的那個人。
最對的人,是誰呢?
林洛然一向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很理智,但此時被白仙子點醒,才驚覺她豈止是理智,簡直是冷漠。然她對親友的在乎,又是發自內心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當局者迷,林洛然覺得有團迷霧矇蔽了靈臺,讓她難得思緒不明。
白仙子見林洛然開始思考,唯恐她思慮太重,那自己的點撥反而起了反效果,趕緊將話題拉回來:“情字是劫,你既不入,於修行一途並非壞事。就像我,當年受了暗算,也是接到他傳訊,一到目的地就被人劫殺……可恨記憶丟失,竟想不起來當年是誰伏擊了我。”
白仙子固然笑得苦澀,林洛然卻聽明白了潛臺詞。
丟失了記憶,想不起是誰伏擊了她。以白仙子元嬰後期的修為,當時又有多少修士能將她打得只剩下殘魂一縷?傳訊是葉姓男修傳的,如果伏擊的人是差點就化神的他,那也就說得過去了。
白仙子一定也是懷疑過葉姓男修的!所以提起往事時,笑容苦澀,然而白仙子發現葉姓男修的飛劍,難過又毫不掩飾。林洛然打了個寒顫,若這就是白仙子所說勘不破的情劫,她情願自己永遠都不要嘗試才好。
林洛然的倔強和遲鈍讓她此刻顯得有些呆,見她樣子,白仙子心情也輕鬆了不少。白仙子有心查查當年疑案,林洛然這邊卻還記掛著雙頭蛇的“遊戲”,兩人各懷心事,這一路走得深思恍惚。 等到御劍從一方水域經過,林洛然餘光不經意往下一瞥,驚見了幾座熟悉的山頭和水道,掐著御劍訣的指尖一顫,差點從飛劍上掉下去。
水下地宮!她和白仙子轉來轉去,竟到了這片水域!林洛然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這片水域她從前見過,印證下其他幾處地方,大概也明白自己身處的地點,終於找到了出口的大致方向。憂的是,避來避去,天,只為了心中那點不甘願的執念。
活下來只為了殺她,他又不是神經病。
不過,馬上就要結束了,沐天南告誡自己要忍耐。
那年輕的聲音久未獲得回應,忍不住惱怒發作,劇痛從沐天南手指傳來,他捂住戴戒指的手指,這種痛由手指蔓延到全身,痛徹骨髓,牽動每一根觸覺神經,每一次他都恨不得斬斷這隻戴了戒指的手——可是他偏偏不能!
住在戒指裡的兩個存在,在三百多年,並不常這樣折磨他,因為每痛一次,他都會記得很久。它們會在他做完那些吩咐的事後才會放過他,不管那些事情他是不是願意做。
當沐天南單膝跪地,恨不得立刻死了之時,蝙蝠戒指中才傳出另一道聲音:“好了,外族蠻夷就是沒耐性,先辦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