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公,你可別忘了張永德、李重進,還有那位自命不凡的李筠。”王溥中午喝了不少的鹿血,渾身躁熱不安,偏偏李谷拉著他談正事,實在是令人難熬。
“哼哼,張永德已是被拔了牙齒的老虎,何所懼哉?”李谷的人品雖然很不怎麼樣,但見識卻是不凡,他的點評比較簡短,字字句句戳中要害,“李重進雖然手握數萬兵馬,卻和銅臭子一樣,遠水解不得近渴,不提也罷。”
“至於,李筠嘛,此人志大才疏,耳根子極軟,絕非可成大事之人。”李谷露出神秘的笑意,“自從先帝駕崩之後,符太后在範質的唆使之下,一直採取強幹弱枝的軍事部署策略,只要咱們掌握了開封城內的兵權,那些邊邊角角的藩鎮們,何愁不乖乖的就範?”
如果,李中易就在現場,他也必須挑起大拇指,狠狠的誇讚李谷有遠見,眼力著實不凡。
歷史上的陳橋兵變,以及趙宋建立之後的走向,還真如李谷所料,李重進和李筠先後敗亡,張永德不過是個位高而無實權的富家翁罷了。
然而,李中易的橫空出世,讓李谷的美好願望,以及精密謀劃,面臨著嚴重的意外風險。
趙老二必須和李谷合作,才能趁機奪取原本掌握在韓通手上的親軍司精銳禁軍,這就和柴榮駕崩之前的分權措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本質上,柴榮也採取的是強幹弱枝的軍事部署策略,但是,柴榮知人善任,在保持朝廷軍事力量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同時,也沒有特別削弱邊境地區的軍事實力。
歷史上,宋太祖由於忌憚契丹人的強大軍事實力,錯誤的選擇了先南後北的統一戰略。
等到宋太祖收拾了南唐和後蜀之後,原本處於內亂的契丹人,重新集結到了遼景宗耶律賢的旗下,可謂是勢大難制。
等到趙光義這個不通軍事的二貨,於高梁河慘敗之後,趙宋從此失去了北伐奪取幽州的歷史機遇。
李谷雖然是現任的樞密使,卻是個文臣,僅僅知道一些軍事作戰的皮毛而已,壓根就算不上知兵之士。
然而,範質不想李谷繼續留在政事堂內礙眼,等李筠逃離了開封之後,他隨便找了個藉口,將範質踢去了樞密院。
樞密院,因為緊挨著皇宮的西面,一般官面上的人物,大多稱之為西府。與之相對應的是,位於東面的政事堂,則被稱作東府。
西府雖然管軍,但是,財政和高階將領的人事大權,卻掌握在東府的手上。這麼一來,樞密院的權柄,在李谷的任內,被日益削弱。
李谷不僅被踢出了東府,就連他的自留地,也被範質橫插了一槓子,豈能不嫉恨於心?
客觀的說,李谷以前任相公,現任樞密使的高位,心甘情願的協助趙老二篡位,範質的堅定打壓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文素,先帝共有七子,今上的三位兄長,都在同一日被偽漢末帝所弒。除此之外,今上尚有三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曹王柴熙讓為杜貴妃所出,紀王柴熙謹和蘄王柴熙教誨皆為秦貴妃所生。”王溥飲下一大口已經涼透的冷茶,勉強剋制住不斷上湧的慾念,仔細的分析未來的局勢走向,“杜、秦二位貴妃,都是南邊唐國李璟所獻,遠不如大名府符家那麼財雄勢大。”
李谷微微一笑,王溥說得比較含蓄,但他卻一聽就懂。杜、秦二位貴妃,都是無根的深宮婦人,等到局面被翻過來之後,今上勢必退位。
在秦貴妃和杜貴妃二人之中,不管是誰最終登上太后的寶座,都絕無可能如符太后一般,藉由垂簾而掌握朝政的實權。
歷史上,王溥和李谷其實只是想學範質,做個有權有勢的真宰相罷了的。
誰曾想,之前百依百順的趙老二,在陳橋徹底的掌握了禁軍精銳之後,反過手來,便將原本計劃好的方略完全推翻了。
從此,柴周的江山社稷,變成了趙家的天下。李谷和王溥終日打雁,反被大雁啄瞎了雙眼,不僅沒討著便宜,還被心懷故周計程車大夫們集體唾罵,可謂是咎由自取。
歸根到底,李谷和王溥想行董卓的廢立之事,貪擁立新帝之蓋世奇功。然而,他們只想到了開局,萬沒料到結尾。此所謂,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
李瓊的整個家族,漸漸沒落之時,李瓊和李虎曾經掌握的天武衛,便落到了王、李兩位有心人的眼底。
這個時代,雖無統一戰線的戰略思想,大家卻都有一個極其樸素和實用的觀念: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齊物公,在下以為,事不宜遲,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