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向衝踅摸著李中易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此乃聖人經常把玩之物。”眼巴巴的盯著李中易捏在手上的紫金腰牌。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看著楊向衝,這位楊內使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了令人驚訝的內幕,顯然,他是想提醒李中易,此非人臣應得之物。
“君父所賜之物,人臣莫敢辭也。”李中易裝作沒聽懂楊向衝的提醒之意,直搬出大道理,堵得這位楊內使啞口無言。
事君如父,乃是儒門弟子一直推崇的禮法,李中易站住了大原則,誰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實際上,柴榮所賜的這面紫金腰牌,如果沒有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力,李中易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推辭出去。
變亂驟然生於宮闈之中,禍患起於蕭牆之內,到了關鍵時刻,李中易有資格進宮,和被關在宮門之外,完全可能產生迥然不同的後果。‘
客觀的說,柴榮如果不死,包括趙老二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有覬覦皇位的野心。
一旦強君雄主逝去,主少國疑,正是野心家們下手的好時機。
李中易見楊向衝不再吱聲,就笑著說:“楊內使,拜託你,盤點下各類搬進慶壽宮的藥材,如有疏漏,影響到了兩位殿下的康復,你我二人可是百死莫贖。”
楊向衝心頭猛的一凜,李中易說的一點沒錯,如果連藥材都不齊全,只要出了事,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柴榮把如此重要的守護任務交到了楊向衝的手上,顯然。是對他的莫大信任。
別人可能不清楚,楊向衝心裡卻異常明白,柴榮的膝下,目前在世的皇子一共有四位,除了柴宗訓之外。另外三位皇子分別是杜貴妃和秦貴妃所生。
杜貴妃和秦貴妃,都是南邊唐國的李姓國主所送的大美人兒,她們平日裡倒也有寵。
不過,在楊向衝看來,正因為兩位貴妃出身不正,所以。將來接掌大位的,只可能是聖人的嫡四子,梁王殿下。
聖人雖然尚未立儲,可是,宮裡宮外的明眼人都心裡有數。梁王殿下等上太子之位,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楊向衝能夠獲得柴榮的信任,他的政治敏感感,還是異常敏銳的。
所以,經過李中易的提醒之後,楊向衝馬不停蹄的趕去尚藥局,他打算一樣一樣的清點庫裡的珍稀藥材。
等楊向沖走後,李中易順手指著一個小太監。硬逼著他帶路去見柴榮。
柴榮得知李中易在殿外求見,他板著臉,將手裡的玉鉞憑空揮出一條完美的弧線。輕輕的劈砍在了御案之上。
“叫他進來吧。”柴榮忽然站起身子,吩咐進來通稟的內侍。
“臣李中易拜見陛下。”李中易進殿後,沒看見柴榮的身影,左右仔細的一打量,卻見柴榮佇立於窗邊,眯起兩眼。仰望著北方的湛藍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無咎。你說說看,朕的臣子們。要那麼多的田地,做什麼?”
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柴榮不僅沒有叫他起身,反而搶在他的前面,問出了令人驚恐的要命話題。
陛見的禮儀,是極其嚴格的,在柴榮沒有明確表示免禮之前,李中易只能一直深度的彎著腰。
李中易略微一想,並沒有直接回答柴榮的問題,而是解釋了來意,“陛下,國之重寶,微臣不敢受賞。”
大臣們侵佔田地,不過是經濟問題罷了,李中易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已經到手的那塊紫金腰牌,充分洗白。
剛才,就在楊向衝提醒之前,李中易其實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他非常想要這塊腰牌,也必須在柴榮的面前,竭力推託。
不管柴榮的存心試探,還是真心誠意的賞賜,李中易都必須親自前來表明謹守人臣本分的鮮明態度。
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站到正確的隊伍中來,這一直是李中易混跡於權貴圈子,能夠不斷飛黃騰達的法寶之一。
“李無咎,你不必多慮,朕知道你的擔憂。就在剛才,朕已經下了手詔,賜你的腰牌,可以隨時出入梁王府。”
如果不是柴榮的提醒,李中易差點就忘了他的一個頭銜:太子少保!
柴榮雖然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清楚,李中易和狗娃父子倆,都是已經在群臣之中掛了號的梁王一派。
這一次,柴榮處理的手法,令李中易很難找到藉口予以拒絕。
太子少保,乃是東宮之師,實權不大,地位卻異常崇高。
傻子都知道,太子的老師,只要不是犯了謀反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