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算是看明白了,柴榮是成心想把他推向群臣的對立面,做個真正的孤臣。
只有孤臣,才最需要柴宗訓的鼎力支援。問題是,一旦柴宗訓成年親政之後,李中易這個孤臣的最好結局,也就是致仕回鄉,安度晚年而已。
如果,柴宗訓和漢景帝一樣的心狠手黑,視老師為臭襪子,李中易很可能變成第二個霍光。
當年,霍光權傾朝野的時候,一直忠心耿耿扶持漢宣帝,並沒有篡位。可是,等霍光死後,漢宣帝回報他的卻是滿門抄斬,全家都以謀反的罪名,死無葬身之地。
“李無咎,朕知道你的顧慮。”柴榮忽然嘆了口氣說,“你的才華異常出眾,只是,總是想投機。”
李中易差點嚇出一身冷汗,柴榮不愧是一代雄主,看問題還真是尖銳與深刻。
柴榮見李中易張嘴想解釋,搶先擺了擺手,說:“這些年,你雖然立下了赫赫有名戰功,替朝廷積累了無數的錢糧,可是,你始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憂。你掌軍為政,也都一直小心謹慎,惟恐出了紕漏。無咎,你告訴朕,你究竟怕什麼?”
李中易心想,我能說你此次北伐之後,恐怕就再也回不了開封麼?
“臣本蜀臣,蒙陛下恩典,竊居高位,不敢不小心謹慎,盡忠王事。”李中易原本說的就是實情,所以,他沒有分毫的猶豫,滿含深情的看著柴榮的胸口。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權勢,還真是仰仗了柴榮對他的欣賞和重用。
李中易的年齡尚不到三十。爵位已是郡公,官職已經權知開封府事,又是太子之師,仕途之順暢,飛黃騰達之迅速。簡直令人髮指!
換作常人早該知足了!
也許是察覺到李中易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柴榮板著臉說:“玉不琢不成器,汝好自為之。”
李中易聽了此話,心裡也就明白,他該告辭了。
回到慶壽宮後。李中易獨自坐在殿內一側,望著窗外的似錦繁華,心潮不由一陣起伏不定。
柴榮即將北伐,晚唐五代以來,最波瀾壯闊的一個新篇章。正式拉開。
此次北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柴榮會從契丹人的手上,奪回了燕南兩州三關之地,將中原王朝抵禦草原民族的戰線,向前推進了數百里之多。
只可惜,北伐的途中,柴榮突患重病。被迫南返,死在了開封城的皇宮之中。
歷史沒有假設,可是。李中易依然覺得很有些遺憾。如果柴榮不死的話,再加上契丹人處於內亂的窘境之中,整個燕雲十六州,絕對有可能重回中土天朝的懷抱之中。
柴榮出征了,李中易卻要留在開封,帶著柴宗訓監國。撈更大的軍功,肯定是沒啥指望了。
就在這時。偏殿之中突然傳來了柴宗訓的痛叫聲,“好冷啊。冷死了。”
殿內的太監和宮女們,手忙腳亂的跑到床邊,想給柴宗訓蓋被子。
李中易厲聲喝道:“都給我住手,你們想害死梁王殿下麼?”
一時間,太監和宮女面面相覷,他們扭頭看著冷臉的李中易,竟不知如何是好。
“閃開。”李中易緩步踱向床邊,太監和宮女們都知道他得了紫金腰牌,是陛下心目中的大紅人,所以,大家都紛紛向後退,把通道讓了出來。
李中易走到床邊,柴宗訓蜷縮著小小的身子,抖得彷彿篩糠一般,臉色煞白,痛苦異常。
剎那間,李中易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縮在床上受苦的,是他那個十分調皮的兒子,李翰。
李翰小時候,睡覺不老實,老喜歡蹬被子,在床上畫“地圖”。
當爹媽的都不容易,李中易兩口子,在李翰還小的那幾年,白天上班,晚上也很難睡得踏實,經常掛著黑眼圈。
李中易探手撫在柴宗訓的額上,嗯,一片冰涼,看來這孩子確實受了很多的苦。
瘧疾,其實最忌諱的是躺著不動,哪怕體虛無力,四肢發麻,每天也丟要下地堅持活動。
瘧疾是蟲症,而不是所謂的寒症或是熱症。虐蟲的活動始終帶有間歇性的特點,不管患者穿多少衣服,或是脫得精光,都沒有任何影響。
相反,在冷的時候,如果進行一些必要的熱身運動,反而有助於抵抗瘧疾帶來的兩種極端的感受。
當然了,李中易也有暫時控制住瘧蟲頻繁的手段,這就是針灸。
說白了,就是利用針灸的特殊手法,壓制住虐蟲的活動頻率。古代中醫,對於瘧疾確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