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輕咳一聲,拱手笑道:“王樞使乃是知兵之人,在下的見識有限,可是不敢妄言。”
樞密院和政事堂,爭權奪利,不管哪方面鬥贏了,李中易這個編外的副相,都不可能拿到最大的好處。
與其給人當槍使,不如選擇藏拙!
對於範質拋過來的橄欖枝,李中易只能默默的說一聲,對不住了,在下不要面子,只要實際的裡子。
李中易擺明了不想摻合進兩府的政爭,王溥趕緊投桃報李,他笑眯眯的說:“李參政為宰執之前,乃是常勝不敗之帥,軍務事宜,必定精熟之極,還請多多指教。”
“王樞相太過客氣了。東征高麗,西討党項,皆仰賴陛下的宏謀,在下安敢居功?”李中易也不是吃素的,他耍的太極拳,虎虎生風,讓人無話可說。
柴榮雖然不在京師,可是,留下來監視諸位重臣的耳目,必定不可能少。
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他只牢牢的掌握住羽林右衛即可,別的大小事務,一概不理會。
話說回來,柴榮在京的時候,李中易還可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只是,今上既然已離京,誰敢先出頭,必定會被槍打出頭鳥。
魏仁浦的脾性,到底不如範質那麼老辣,他沒好氣的瞪著王溥,嗆聲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淺顯爾。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徵發民夫是否過多了一些呢?萬一,引發民變,大軍在外,誰來彈壓?”
李中易垂著腦袋,心想。魏仁浦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好藉口。
民變的大帽子,可是不得了,足以嚇破一般人的膽。
可是。當過宰相的王溥,卻不是吃素的。他當即反駁說:“魏相公,如果前方將士們,吃不飽,穿不暖,難道不怕激起兵變麼?”
嘿嘿,兩府的首腦,針尖對麥芒的槓上了,李中易悠閒的靠在椅子上。眯起兩眼等著看戲。
涉及到政事堂的權柄問題,一直和魏仁浦不和的李谷,也必須顧全大局,他主動站出來幫腔說:“顯德三年以後,河北諸州,每年新增存糧十餘萬石,至今,恐怕已經超過了五十萬石之多,足夠大軍在外食用半年之久。”
王溥冷笑一聲,叱道:“有賴於逍遙津集市的存在。河北諸州的存糧確實顯著增加。可是,鄙人聽說,某些不肖的地方官。居然膽大包天的以陳米換取新糧,上下其手,大肆掏空國家糧倉,實在該殺!”
李谷被噎得臉紅脖子粗,王溥雖然沒有明言,可是,在場的宰執們,誰都很清楚。
李谷的門生,滄州刺史郭天鳴。就是因為倒賣軍糧,被拿回京師問罪的。
李中易心裡很想笑。權力可真是個好東西呀,容易使人著魔。
王溥被柴榮貶出政事堂之後。只要朝廷不開戰,他這個樞密使的權柄,比以前小得太多了。
樞密院固然有調兵權,可是,柴榮對於禁軍的重視和絕對掌控,又實質性的侵奪了王溥的實權。
另外,樞密院雖然掌管著軍務,可是,涉及到錢糧、民夫、軍器等各項征戰相關的事務,都需要政事堂的認可。
所以,王溥這個樞密使,一直做得有滋沒味,形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不捨。
這一次,李中易沒有果斷的站在範質這一邊,也有著縝密的小算計。
柴榮此次北伐,很可能是豎著出征,橫著回到開封。
那麼,政事堂的相公們雖然權重,可是,調動兵馬和軍將,卻都需要樞密院的緊密配合。
要捏緊到了手心裡的槍桿子,李中易寧願狠狠的得罪範質,也不可能主動與王溥做對。
只要今上沒駕崩,即使王溥和趙老二有著不可告人關係,李中易也決定,要與之虛與委蛇,做個好基友。
政事堂的相公們,紛紛上陣,樞密院的副使們,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政事堂想攬權,連國家的征伐大權,都要攬過去,簡直是欺人太甚嘛!
一時間,政事堂內,彷彿菜市場一般,你來我往,唇槍舌箭,兩府的宰執們,掐架掐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一直穩坐釣魚臺的李中易,始終低垂著腦袋,把玩著手心裡的茶盞,不時喝上兩口,楊炯泡的清茶。
自從上次吃過李中易的悶虧之後,楊炯也學乖了,不敢再上加了姜鹽蒜等物的團茶。
“既然兩府諸公的看法炯異,那就只能奏請太子殿下聖裁了。”範質壓不住權力慾爆棚的王溥,只能把矛盾上交,利用符貴妃這個女人,來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