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望著恭敬有禮的李延清,心下有些奇怪,他怎麼在這裡呢?
李延清看出小周氏的疑惑,卻因為皇上的私下叮囑,而不能解釋什麼。
小周氏雖然尚未入宮,卻是和皇帝早有婚約的髮妻。髮妻,卻不能立為皇后,太委屈她了。所以,皇上才對她格外的優容。
宮裡的妃子們要想出宮,當皇上沒在宮裡的時候,就必須得到皇太后的允許,且只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出宮回宮,約束得極嚴。
不是父母病重將逝之類的大事,一般的妃嬪,誰敢輕易要求出宮?
所以,她們的安全問題,也輪不到警政寺來操心,自有近衛軍和御前帶刀侍衛們去頭疼。
如今,皇帝的髮妻,卻在宮外逍遙快活。萬一出了不測之事,李延清有膽子告訴皇帝,由左子光負全責,不歸他管麼?
警政寺的眼線,也時刻盯著小周氏的一舉一動,惟恐出了不可收拾之事!
緹騎司雖然權重,畢竟人手少。很多抓人的事兒,緹騎司都需要警政寺或是九門提督衙門派人,幫著維持外圍的秩序,控制住人犯居處方圓二里內的局面。
當前,控制京城治安的機構,主要有三大類衙門,一是九門提督衙門,一是警政寺衙門和緹騎司,一是開封府衙及各縣衙。
其中,手握重兵的九門提督李雲瀟,其地位和職權,類似於京城衛戍區司令員的角色。
警政寺,主要負責普通治安案件,比如說,殺人,放火,搶劫,強女幹,詐騙等等。
緹騎司,因為人手遠少於警政寺的緣故,主要負責查辦結黨和謀逆大案,暗中監視重要的地方官,以及在朝廷重臣府內,秘密佈設眼線。
沒辦法,李中易現在做的事,比如說,文臣不得領軍,攤丁入畝,限田500畝,抑制高利貸,士紳一體納糧,增開雜科取士,鍊鋼冶鐵,重賞軍工領域的工匠,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政策,完全顛覆了千年以來獨尊儒術的統治格局。
客觀的說,李中易的種種舉措,雖有利於真正的長治久安,卻實在是太得罪權貴了,他不得不防!
從古至今,江山傾覆之後,被殺盡全家的皇帝,還少麼?
做開天闢地之事,必行雷霆之法!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全家的犯罪!
所以,見不得光的一些事情,左子光一直都在做,而且做得有聲有色!
“李延清,吾不過是訂個座,邀幾位好友品嚐一下美食罷了,你居然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小周氏有些不滿的瞪著李延清。
李延清擔心的是小周氏的安全問題,只要大面上不失禮節,看似恭而敬之,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也就足夠了。
作為重權在握的警政寺卿,李延清的飛黃騰達或是墜落深淵,只掌握在皇帝的手心裡。
若是皇帝要殺李延清,哪怕是當今薛太后都無法置喙,更別提小周氏了。
“娘子有所不知,此地經常有人撒酒瘋鬧事,鬧得還很難看。”李延清睜著眼睛說瞎話,裝的跟真的似的。
小周氏知道李延清的權勢極大,她再怎麼得聖寵,畢竟是尚未冊封的女子,發發牢騷自然可以,卻不好太過分了。
俗話說的好,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李延清雖非作惡多端的小人,卻是比小人更可怕的皇家猛犬,咬人一口,入骨九分。
小周氏領著甄氏和何蓮月,進了樊樓的雅間,三人各據一方,飲茶賞景,自得其樂。
輕易不露面的樊樓大掌櫃,畢恭畢敬的站在雅間的外頭,隨時聽候裡頭的召喚,而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甄氏不止一次碰過大掌櫃的軟釘子,現在見他比貓崽兒還要乖得多,心下不由一陣暗爽,你也有今天呀!
樊樓,是汴京的地標性建築,三層樓高,五幢樓相對獨立,又有飛橋欄檻互通,氣派非凡。
更誇張的是,坐在小周氏的方位,恰好可以看進皇宮裡去。
為了保密起見,李延清和左子光都和皇帝提過,要麼加高皇宮的院牆,要麼讓樊樓拆了第三層,免得酒客私窺皇傢俬密。
李中易親自登上樊樓的最高處,四處走了一圈,見只是看得見宮裡的瓦簷而已,便笑著說:“君父,當與民同樂。”
得,皇帝親口發了話,拆樓的建議也就無人再提了。
在開封住了兩年多,有皇帝的偏疼,小周氏啥沒吃過?
樊樓的菜餚,小周氏並不覺得稀罕,她最喜歡的是:冰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