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足夠多的換洗衣服。
鑰匙始終在她手裡。
可是她很怕在那裡會太想他,所以一直沒怎麼去過。
現在既然他這麼說了,那這個週末就可以去了。
她翻過身,臉貼在枕頭上,卻怎麼都睡不著了,索性開啟床頭燈,開始趴在床上做物理卷子。沈遙本來已經要睡了,看到她忽然來了精神,還以為她被物理折磨的魔怔了:“你別嚇我,言言,才期中考試你就神經了?”
童言輕用筆敲著臉頰,說:“我覺得,我今晚都睡不著了。”
床下的人沒聽懂,只有她對著卷子,一個勁兒地笑著。
物理的期中考試,安排在週三的晚自習時間。
因為只是期中考試,監考不會太嚴,趙茵抱著一疊卷子,讓所有人從第一排挨個傳下去。童言坐在最後一排,邊聽著教室前面長吁短嘆,邊接過最後一張考卷。
或許真的是重修了四次的原因,或許是上學期趙茵和顧平生補課的效果,這些題看上去都還算簡單。她鋪開卷子,剛想要答題,手機就忽然響起來。
只惦記著試題,竟然忘記了關機。
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有那麼一瞬的猶豫。前排人已經都回頭張望,好奇是誰這麼膽大,敢在考試時候公然開機。
“考試前,所有人的手機都要關機,”趙茵從講臺走過來,“這是考試紀律。”
童言不敢再耽誤,徹底關機。
“趙老師,不好意思,”她很快解釋,“已經關機了。”
趙茵拿起她的手機看了眼,確認是關機了才說:“下次不要再違犯考場紀律了,”說完,把手機拿上了講臺,“先放在我這裡,下課後來拿。”
她沒吭聲,低頭繼續看考卷。
題目連著題目,童言努力專心答卷,可還是忍不住去想那個電話。這種陌生的電話號碼,通常是莫名其妙的促銷電話,可是偏就這次,讓她有不太好的預感……筆下意識在手指間,轉動著,她有些心神不寧。
好在,這份考卷真的不難。
接近收卷時間,她終於放下了筆。
趙茵低頭翻著交上來的十幾份卷子,握著筆,已經開始當場批閱考卷,童言把卷子遞給她的時候,特意給的慢了些,低聲說:“趙老師,我交卷了……手機可以還給我了嗎?”
趙茵看了她幾秒,終於低下頭,邊翻著她的考卷邊說:“拿走吧。”
考場外有些剛才交卷的男生女生,聚在一起對題,看到童言出來了,很好心問她要不要一起算分數?童言拿起手機,晃了晃,示意自己急著打電話。
考場就在上院,這個時間都是下課的人。
她走在人群中,沿著樓梯往下走,直到走到自動售販機旁,電話那邊終於有人接了起來。“言言?”不太熟的聲音,應該是認識的人。
她有些想不起來。
“是我,劉阿姨,這個寒假在你家,我們見過。”
“劉阿姨?”她終於記起了這個聲音,就是那個協和的醫生,告訴自己顧平生和那場非典聯絡的人,“不好意思,剛才我一直在考試。”
“沒關係,我也是一時聯絡不到你父母,才找的你,”電話那邊很空曠,劉阿姨的聲音更顯得清晰冷靜,“你有辦法找到你父母嗎?”
“我父母……”童言有些不好的感覺,含糊著說,“他們都不太好聯絡,您如果有什麼急事,可是告訴我。”
“你在上海,這麼遠,有些事本來不該和你說,可是言言,你已經二十歲了,家裡的事還是知道清楚些好,”劉阿姨的聲音刻意溫和下來,“上個月你奶奶來做身體檢查,我現在拿到的確診報告,是乳腺癌。我還沒有告訴你奶奶確診的訊息,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找到你父母,來照顧你奶奶,我們一步步來,癌症不是那麼可怕的病。”
童言彷彿一瞬喪失了語言能力。
劉阿姨繼續說著話,很淺顯易懂的語言,半數寬慰,半數都是接下來的安排。
電話結束通話的時候,正好碰上大教室下晚課。
不知道是毛概,還是馬思,兩百多人嘻嘻哈哈往外走,有幾個小女孩走到販賣機旁邊,隔著玻璃,你一句我一句地挑選著想要喝的東西。她就站在旁邊,無意識地看著她們投進硬幣,飲料應聲而落。
很大的響聲後,有個小姑娘笑著看她:“我們好了,你來吧。”
童言沒動,也沒吭聲。
人流從多到少,到最後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