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握住扶手,推開。
走出去,正碰上有同事迎面走過來,笑著說:“今晚”
那邊話剛才出口,童言馬上轉身回去,哐噹一聲撞上了門。
“李醒,給我剛才那個聽眾的電話號碼,”她拉住一個人,忽然就急的跟什麼似的,那個人有些傻:“等著啊,我給你查查你要哪個?”
“就是那個只說了一句,馬上斷線的。”
翻查的人噢了聲,笑著問:“誰啊,是不是老熟人啊?這麼著急。”邊說著邊在便籤紙上抄下來,遞給她。
還想八卦兩句,童言已經拿著紙跑了。
她找了個空著的小玻璃房,把自己繁瑣在裡邊,盯著便籤紙上那一串數字,卻忽然開始猶豫,要不要去撥這個電話。
在兩年前奶奶去世的那個深夜,她難過的快要死掉,終於控制不住去撥他的電話號碼,才知道他更換了聯絡方式。後來,她也換了號碼,換了住址,再沒試過找他,不管初工作遇到如何波折,在馬路邊呆呆地坐上大半夜,或是父親在奶奶死後,終於徹底從死亡中徹悟時,她都沒有再試圖找顧平生。
總有許多的峰迴路轉,這一秒絕望時,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她不想說太多的如果,父親的轉變是用奶奶的去世換來的,算是殘酷的生活中,得到的久違的希望。所以她永遠不會認為,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變化,那麼當初就不會分離。
但總會想起,或多或少。
在經過的地方,在特殊的日子想起他。
她把玻璃房的百葉窗合上,輸入號碼,撥出電話。
電話很快接起來:“你好。”
“我是童言。”
兩端都是良久的沉默。這是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通話,這幾年她從實習到播音,接過成千上百個電話,從沒有這麼緊張,連呼吸都不敢。
“我剛剛聽到你的節目。”他終於開口。
“我知道,”她重複著說,“我知道。”
“我只記得你十幾歲的聲音,變化很大,”他停了停,說,“但能聽出是你。”
他說話的語氣,真的沒變。
好像兩個人不是分開了很久,而是昨天才道別,說過再見。
“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她的聲音忽然就哽咽了。
他笑起來:“我在聽。”
“很多話,非常多”有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我現在在機場高速上,如果北京還像過去一樣堵車,會需要三十分鐘到市區,告訴我你的地址,”他仍舊在笑,聲音溫柔,“我在這裡有兩天行程,如果不夠你講完所有的話,可以申請休年假,如果還是不夠,可能就要申請調回中國辦事處了。”
他的話,不間斷地從電話那邊傳過來。
她又是哭又是笑,最後沒了力氣就蹲下來,把手機緊緊貼在自己左臉,努力聽他說每個字,這麼清晰的聲音,而他,也聽得到自己說的所有的話。
沒有變,沒有任何的改變。
縱然回首,荊棘密佈,縱然生來,命運苛責。
歲月卻終究是,善待了他們。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