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維阿塔主母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我,然後開始向維達主人打著手語。隨著那手指動得越來越快,我發現綠龍已經無法跟上,最後只得用嘴巴來回話。勞維阿塔主母很聰明,她沒有用卓爾的語言而是選擇了我也能聽得懂的通用語,這樣她可以很容易確定綠龍是否在說謊。
從對話中我知道維達主人的身份已經引起了黑精靈的懷疑,沒有哪一個卓爾精靈不會通用手語,而綠龍所會的只是最基本的日常用語。雖然維達主人以法術事故而導致失憶為解釋,但顯然這並不能讓勞維阿塔主母滿意。
不滿意那通常意味著敵對,勞維阿塔主母沒有讓她的戰士動手,這是因為她對於維達主人的提議產生了興趣。那條龍的提議我根本就不用猜,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樣,我,前鋒,他,後援。
“在矮人邊境那裡駐紮著大批地精,讓這位屠龍的勇士,戰無不勝的國王,地精中的現世神,召集他的軍隊。有必要的話他還可以從地表世界召來獸人與拜地精神教的法師。”
“不。”勞維阿塔主母冷冷地打斷了綠龍的提議,那居高臨下的眼神透著高傲,“我想讓信奉羅絲女神的家族成為城裡的前十,但我要的不是一片廢墟。如果變成廢墟,就算奪回魔網之城女神也不會高興的。你,外來者,你如何能讓我相信這個低賤愚蠢的地精就是地表世界中的那個國王?”
綠龍笑了,這一切顯然都在他的計算之中。他直起身來,我聽到黑暗之中響起了一片窸窣聲,勞維阿塔的女兒們對此也顯得緊張起來。勞維阿塔主母輕輕地敲擊了一下座椅的扶手,認為這一切太失禮了。
“我可以向您出示證據,但是知情者越少越好。如果您認為有必要,你可以讓您的女兒們留下來保護您。”我聽出維達主人的口吻中帶著幾絲嘲諷。
“沒有這個必要,在勞維阿塔家族內沒有什麼能夠傷害我。遠方的客人,我向您保證,如果你欺騙了我,我會讓你記憶中最可怕的噩夢重新浮現。”勞維阿塔站直了身體,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準備完成的法術被施放了出來,黑暗一下子有了生命,它們扭動著,互相糾纏著擁向八星陣上方,爾後開始旋轉,最後變成一個足以吞掉我與綠龍的黑洞。一陣風從那旋轉的黑洞中吹入神堂,風聲很輕,像女人在耳邊的呼吸。突然,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哀怨鬼魂,整個神堂的人都靜靜聽著,那聲音漸漸大起來了,在一陣好像喉管撕裂的尖叫中突然停下。
我想我們的表情很讓勞維阿塔主母滿意,她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命令黑精靈們離開神堂,很快,寬敞的神堂中只剩下了我們。維達主人慢慢地脫下了他的外套,同時示意那位主母不要做出過激反應,不然我們可能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綠龍主人慢慢褪去他精靈的偽裝,龍鱗像鳥類豎起的羽毛一般出現在面板之上,開始是灰黑色,然後那灰黑色的表層如受熱的葉子般捲了起來,碧綠的光澤在火光下閃爍著。勞維阿塔主母似乎查覺到了什麼,我看到她的臉色並不好看,就像一隻被蛇盯上的青蛙。外套再也容不下那龐大的身軀,像個被烤得太厲害的乒乒果一樣炸開了,勞維阿塔主母受驚般地後退一步,但不幸的是碰到了身後的座椅,在搖晃了兩下後,她結束了這有損風度的舉動。
當維達主人完全是條龍時,勞維阿塔主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驚恐。雖然她是個黑精靈,但我可以保證,這世上幾乎每個種族都會受到龍威的影響,那些意志不堅定者一早就落荒而逃了。
在勞維阿塔主母受龍威影響時,她驚奇地發現,我,一個地精居然絲毫不受龍威的影響。是的,也許我是這世上惟一一個例外,那個,那個,人類那個自然學家叫什麼來著?達蘇奇或是曲奇餅,管他叫什麼,他說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演化……”估計這就是地精的自然演化吧。本來地精是懼怕龍威的,但被威脅久了,那自然就不怕了。不過那條大龍每個月的那幾天總是在威脅,威脅我這純潔的地精,每次在刷牙時想到,我就禁不住純潔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然後默默地淚流滿面。
如果卑微的地精都能擋住龍威,那麼尊貴的黑精靈主母當然也能抵擋住龍威。我望著拼命掙扎的勞維阿塔主母,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如同當初的獸人一般,當然結果也是一樣,一切都將是無用功。我雖然是一個地精,但卻也是個散發著王者之氣——龍氣的地精。
在征服與反征服中,勞維阿塔再也無法保持她主母的尊嚴,在龍威刻意的壓迫下,她像只落水的小貓一般不自覺地跪在了綠龍主人的面前。綠龍主人為自己找回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