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3 / 4)

所有人的眼裡,孟昶已經傻掉了。

傻掉之後,孟昶就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變成了一個累贅的東西或一件噁心又麻煩的事。僕人們每天按時把飯菜放到孟昶面前,等到下一餐的時候,再用新的飯菜換掉舊的。換掉的舊菜也許用了一些,也許一點也沒動過。不過沒人在意這個,堂堂大宋朝這點東西還是糟踐得起的。在給孟昶換飯的時候,也許會聞到他身上臭得出奇,然後僕人們就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脫掉,給他洗洗屁股之後,再換一套新的衣服。新的衣服不用多久,前襟又會溼上一大灘。

沒人去問孟昶為什麼會傻掉,向一個傻子問問題本身就是件傻事,而且一個人已經傻掉了,那麼他為什麼傻也就不再重要了。

不過我不相信孟昶真的傻掉了,在我看來他只是覺得無事可做而已。在成都城牆上舉起白旗的一剎那,或者更早一點,在決定舉起白旗的一剎那,孟昶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除了傻掉,已經無事可做了。

我也不相信孟昶是在真的發呆,他一定是在回憶花蕊夫人天使的臉。我們知道,在孟昶還是蜀國皇帝的時候,每當他達到了第三個層次的感動,心裡會非常沮喪。我想就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天。當然他可能沒想到會失去蜀國,但至少想到了可能會失去繼續感動的機會。所以當時他就把花蕊夫人的每根頭髮、每根睫毛、每個眼神、每個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了腦子裡。這樣看來,孟昶又不是無事可做了,他傻掉的原因就變成他能做的只剩下回憶了。

花蕊夫人 第十七章(1)

十七

從成都到開封整整走了兩個多月。就是在這兩個多月裡,花蕊夫人覺得自己被趙匡胤征服了,雖然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趙匡胤長什麼樣。

說實在的,故事一講到這兒,我的心裡就特別彆扭,我實在不願意看著花蕊夫人愛上別人。也許是因為我就是個活得比較二的人,所以就自認為活得二的人只應該愛上活得二的人,而趙匡胤二不二我可不知道。不過故事還得繼續下去,我總不能現在告訴你故事已經結束了吧。

花蕊夫人的囚車大得像一座房子,在囚籠裡不僅可以站直腰,跑上一圈都沒問題。整輛車包括車軸和木釘都是用檀木做了,散發著優雅的香味。每根木料都經過細緻地打磨拋光,外面還包了一層穿插了銀絲的錦緞。花蕊夫人一眼就看出這種布料比她身上的要名貴得多。因為她錦緞裡的銀絲只是單純地穿插在絲與絲之間,而囚車錦緞的銀絲卻被編成了芙蓉花和梔子花的圖案。花蕊夫人的手和腳上戴著小巧輕便的木枷。木枷是梨木做的,也包了錦緞,但沒穿銀絲。不過連線手枷與腳枷的鎖鏈是白銀打造的,非常纖細的銀環一個扣著一個,在活動的時候會發出嘩嘩響聲,好像一串鈴鐺一樣。

從成都到開封的兩個多月裡,花蕊夫人一直被關在巨大的囚車之中。在囚車裡,她依然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依然戴著嬉皮笑臉的銀製面具。花蕊夫人曾經琢磨:“要是有人逼我把錦緞和麵具去掉的話,我就咬舌自盡。”但押送她計程車兵並沒有這個要求,相反他們還準備了大量用銀絲錦緞做的衣服。每當花蕊夫人需要沐浴、更衣或方便的時候,他們還會把囚車的隊伍停下來,畢恭畢敬的把備好的衣服遞給她,然後在檀木囚車外面掛起用銀絲錦緞做成的帷帳。從沒有人敢向帷帳裡偷看。

孟昶也坐在囚車裡。與花蕊夫人相比,孟昶和其他朝臣就顯得太可憐了。他們的囚車其實和平常的囚車一樣大,但在花蕊夫人大囚車的映襯下,就顯得格外窄小,在裡面站不直身又躺不下去,所以只能坐著或蹲著。囚車的材質也很一般,就是用剛砍下的松樹綁成的,樹皮都沒有剝去,所以靠在囚籠的欄杆上會被擱得生疼。他們的手和腳上銬著粗重的鐵鏈,粗重到抬手撓癢癢都會累出一身汗的地步。有不少囚車裡的朝臣向押送計程車兵嚷嚷:“都是俘虜,差距怎麼這麼大呢?”聽到這個,押送計程車兵就會舉起手裡的皮鞭,沒頭沒腦的朝那個多嘴的傢伙抽去。他們都經過專業訓練,每一鞭都從囚籠的縫隙間穿過,正好打在裡面的人的嘴上。只有孟昶呆呆地坐在囚車裡一聲不吭,一臉傻笑。每當花蕊夫人看到囚車裡傻笑的孟昶,心裡就會泛起一陣噁心。

在孟昶舉起白旗的時候,花蕊夫人以為自己這輩子算是完蛋了,而且還覺得自己活得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雖然她還不明白什麼是成功,但在她眼裡,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成功的指望。至於失敗的原因,花蕊夫人毫不吝嗇的全部歸咎於了孟昶,要不是這個矮胖子把自己當成ET的話,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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