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孝二字。生前茹冰含櫱,原屬吾輩份所當盡,然畢世辛苦,僅存於沒後者,此虛名耳。今銅仁邑宰編修縣誌,新舊節孝理宜並存,何修志生謝文英以孝廉自恃,將舊志所載除去數十名。吾輩上奏天皇,斥彼狂妄廢公,子孫以乞丐報之,書香永絕。是文行在貴署,冀其即速施行,毋得滯留,以雪眾恨。”此官曰:“侯文到日,隨即顯報,不敢稍緩須臾也。”言罷,婦女別去,此官亦登輿而行。
頃之又至一市,人聲濟濟,市東一衙高聳,外跪無數罪犯。
乘輿剛到,鼓聲大震,此官登座,役吏朝參後,官導三緘直入內廳,設筵款待。酒逾三盞,此官曰:“道士知吾乎?”三緘曰:“吾見情形,其殆陰府之司政者歟?”官曰:“然。”三緘曰:“貴官所司何邑,所受何職?”官曰:“吾乃銅仁社令耳。”三緘起離席言曰:“社令神祗,吾當拜叩。”此官忙挽以手曰:“爾乃有道之士,為上天所喜,加以在肩闡道,吾等皆欽敬之。茲之請君來衙者,特有大事相托也。”三緘欲問其所託,堂上鼓震如雷。此官曰:“嘉客少坐,吾且登堂理政,片時發落後,即來陪酌,以託大事焉。”三緘坐在席間,一吏勸飲。久之此官不至,吏亦呼去。三緘離席暗至堂後視之,見此官上坐,下跪一叟,兩手捧著頭顱,鮮血染衣,悲泣不止。
此官詢曰:“爾壽查來尚有數年,為何即到冥府?”老叟曰:“吾因長子不孝,不予供奉,於飢餓已極之際去求二三子,俱言長兄輪供未滿,不應彼給,各與妻兒午餐,未嘗呼吾與之同食。吾氣逆胸懷,歸詈長子。長子鬥口不讓。吾忿甚,以杖叩之。殊彼持刃劃篾,突以刀背立擊吾腦而亡。望大王活捉伊魂,來茲對審。”此官曰:“吾立命勾魂使者將爾長子勾至。”即書朱票與使者持去。去不多時,果見鎖來一人,跪於殿下。此官詈曰:“爾者長子,胡以刀背擊爾父腦?真上觸天地之怒,下惹鬼神之愁矣。”其人曰:“吾於五六齡時,曾見吾父刀擊吾祖,吾祖幸而脫逃,未至亡身。父之待祖如是,吾亦效法,不意誤擊其腦,立喪黃泉。此皆吾躬不應效父所致。且吾父平日未講孝悌以教吾,兼未送入孔氏之門,目不識叮及吾將父擊斃,始聞人言嘖噴,擊父於死,必受剮刑。是其造此大罪滔天,皆吾父所害也。望大王詳察。”此官聆說,轉詈老叟曰:“爾於爾子少時,不嚴加教訓,-味溺愛,長彼忤逆性情。況爾當年亦以刀擊爾父,爾子效尤其逆,因而擊爾。爾之死,是爾自殺也,是爾自殺而又害爾之子也。俟爾子於陽世刑受萬剮後,吾與判斷分明。”當命還魂使者送此子魂仍附本身,以受王法,將是老叟監獄候詢焉。
審畢歸筵,諮嗟嘆息而謂三緘曰:“爾望道成他日,須趁此際多積外功。吾之所託者,惱恨人心大壞,不似上古。第一倫常不正,不惟參商手足,凍餒椿萱,而且弒父弒兄,無有忌憚。推原其故,皆無闡明倫理之人以安天下也。此罪歸之讀書士子。望道士雲遊四海,處處講說,將有益於斯世,即有益於汝躬。”三緘曰:“吾之雲遊,何事不為天下闡發,奈人心不轉,將如之何?”此官曰:“五倫不明,雖不能浼仁聖之君,生靈難免大劫之累。”言已,送三緘出殿。臨別時,拱手叮嚀,亦在明倫之託。三緘應諾而返。
一夢蘇來,天已曉矣。辭別老衲,上道而行。狐疑曰:“吾師昨夜習功,未能如前之凝神聚氣而合目不動者,殆倦而入夢歟?”三緘曰:“爾功進矣,能窺吾急矣,然吾非急也。”遂將所遇歷歷言之。狐疑曰:“下界有託於師,師必沿途闡明,方不負彼切囑。”三緘曰:“這是自然,毋容汝告。”狐疑曰:“師今歸裡,何日起程?”三緘曰:“師歸,意欲約集族黨,建立宗祠,所行之或早或遲,未可預定。”紫光曰:“師行如速,弟子歸家,恐其一時不能了卻事務。”三緘曰:“如是吾限半載之期,在家俟汝。”狐疑曰:“吾師已撫有子,祖基概付,料理不煩。若汝則宜撫子承桃,以為梗祀,必於半載內急急調停,乃能追蹤吾師也。”師弟正在言談,日又西墜。三緘曰:“爾二弟子,何人去訪寺觀,以棲今夕之身。”紫光曰:“曩盡勞道兄,今日吾願尋之。”遂辭三緘,竟向前途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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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釜形山黃祜為害 鼎月橋白檖生花
紫光行至大道,夕陽將墜,行人雜沓而歸。睹其忙促情形,即訪寺觀以棲身,亦無心於詳述。挺立片刻,急聞身後有歌唱聲,回首視之,乃一小僧,不疾不徐,緩款而至。紫光笑容可掬,低聲詢曰:“小當家何往?”小僧曰:“在館攻書,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