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學時和一個老廚師學的,”見他吃的開心,許沫也高興,不知不覺話多了起來,“大一那年我去打暑期工,在一家酒樓後廚幫忙配菜,後廚有個老廚師,因為傷了手,沒辦法掌勺,被分配和我一起配菜,大概以前老廚師太嚴厲,明明其他幾個大廚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卻沒一個給他好臉色,我瞧不過去,就給老廚師講故事,說的都是農夫與蛇、東郭與狼之類的忘恩負義的故事,我得罪了那幾個大廚,沒幾天就被酒店辭退了,沒想到我被辭退那天,老廚師拉我一起去了同一條街的另一座酒樓,老廚師在那家酒樓做了主廚,說看我心善,把他拿手絕活兒都教給了我,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根本沒傷手,就是覺得年紀大了,想回家頤養天年,假裝受傷,看看那幾個徒弟哪個有良心,把最後那點看家的絕活兒都教給他們,卻沒想到,他那些徒弟一個都靠不住。”
簡司曜聽的津津有味,“後來呢?”
“後來,老廚師跳槽的訊息傳出去,喜歡老廚師手藝的顧客都去到了我們那邊,那邊酒樓生意很快垮了,入不敷出,發不出工資,老廚師的幾個徒弟喝醉了酒,借酒鬧事,闖進後廚,指著老廚師的鼻子罵,說他沒良心,不是東西,藏私,把好東西都藏起來,不教給他們這些徒弟。”
簡司曜忽然覺得,嘴裡的美食嚼起來有點兒不是滋味,為什麼這世上,走哪兒都這麼多讓人膈應的玩意兒。
“老廚師沒辯解,任他們罵,有人報了警,把他們全都抓了,後來我才知道,老廚師的兒子在當地是有頭有臉的人,老廚師原本可以不憑手藝吃飯,但當了一輩子廚師,手癢,離開廚房就像缺了點兒什麼,他的手藝是祖傳的,原本還傳男不傳女,但很顯然他兒子不可能繼承他的手藝,他只能在外面找幾個徒弟,把他家的手藝傳下去,這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他想留給心善的,才故意藏私,留了幾手絕活兒,想傳給能透過他考驗的人,哪知道那些人都沒那個福氣,最後便宜了我。”
“這不是福氣不福氣的問題,是人的本質問題,如果是我,也不會把自己的拿手絕活兒教給那些東西。”
“老廚師把絕活兒傳給了我,原本我還誠惶誠恐,我不可能做廚師,這麼好的東西到我手裡等於糟蹋了,可後來很快老廚師收了個小徒弟,小徒弟初中剛畢業,被繼母從家裡趕了出來,那個小徒弟是個好欺負的,善良的都快傻了,是那種讓人賣了還會替別人數錢的主兒,我和老廚師都喜歡,老廚師把他的絕活兒都交給了小徒弟,我這才心安了。”提到老廚師和他那個乖乖巧巧的小徒弟,許沫心情變得極好,言笑晏晏,俏麗的臉蛋兒美的像迎風盛放的太陽花。
簡司曜笑了,“原來你喜歡被人賣了還會替人數錢的主兒。”
許沫臉微微一紅,“我自己笨,不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聰明人心眼兒太多,說不定什麼時候被人家賣了,還傻傻的給人家數錢。”
“哦,”簡司曜恍然大悟,“原來你自己就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的主兒,所謂物以類聚,你就喜歡和你一樣傻的。”
“……”許沫覺得簡司曜說的對,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著這麼彆扭,她半張了嘴,好半天想不出反駁的話。
簡司曜哈哈大笑,笑了好久才停下,“那你哥呢?你哥可是最會糊弄人的主兒,我也不算傻的,和你哥一比,我絕對算被他賣了還要替他數錢的那種,你怎麼看你哥?”
“他是我的親人,”許沫輕輕柔柔的說:“若這次我爸撐不下去走了,他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管他是狐狸還是狼,就算他是殺人犯,我也愛他。”
她聲音不高,傳到簡司曜耳朵裡,卻讓簡司曜的心情狠狠激盪了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他與許沫的想法一樣,他的大哥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不管他的大哥是狐狸還是狼,就算是殺人犯,他也愛他。
不過人家小姑娘可以大大方方說,他可不好意思說他也愛他大哥,他摸摸鼻子笑笑,“只要還有親人可以依靠,日子就是鮮活的。”
這話說進許沫心坎兒裡,她燦爛的笑,用力點頭,“雖然我和我哥好久不見面了,但我哥是一直在支撐著我的力量,我知道就算我山窮水盡也不怕,我還有我哥替我撐著,不然這段讓我這樣痛苦的婚姻,我也許還會忍著繼續下去。”
她還有許沉可以依靠,所以她才可以如現在這般這樣決絕的斬斷她和冷毅之間的聯絡。
如果沒有許沉,冷毅就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離開了他,她便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