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朱祐樬,但由於長年病弱,身體不好,所以很少出來見人。因為她們已有生育,所以被封為夫人,還有屬於自己的封號,在朝廷關於德王府的名冊裡也有她們的名字。因此她們的地位,自然比一般尋常人家所納的妾要高許多。府裡除了王爺王妃外,就以她們最大。只是在府裡,還是稱她們為夫人,不稱封號,算是家常的稱呼吧。
另外還有兩個,是還不曾生育過的姬妾。雖然府裡對她們也稱“夫人”,只是她們的地位肯定要比前面兩位夫人更低些。五夫人,就是璇真上回見過、並且覺得她長得非常漂亮的那個年輕女人。聽那些宮女們說,她的出身跟她們差不多,是打從府外來的(璇真猜這女人應該也屬於宮女那個等級,因為王府的主人顯然不大可能納一個從外頭買來的婢女為妾),但讓璇真略感奇怪的,是每當有人提起五夫人的孃家或身世時,一旁的人不是顧左右而言它、就是避而不答。不過因為是新晉的妾,所以會更加得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王爺在一個月裡頭,倒有一半左右的時間留宿在她那裡,可見其受寵的程度。
另外一個四夫人,璇真當時並沒有太多留意於她。可是從宮女那裡聽來的關於她的事情,好像比談論起五夫人時的口吻更加不屑一些。下人們有時提起王府裡典儀所或教坊的樂班伎人,不免總會帶著諷刺的笑容,說上一句:
“聽四夫人唱的,可比她們都好哩!”
看來她的出身也跟這個離不開似的。有一回王府好像在宴請什麼客人,她這兒的宮女就跟到外庭侍侯的人打聽,回來便跟身邊熱絡的小姐妹們咬耳朵,說是外頭請了什麼什麼客人、擺了多少桌、被叫去陪客唱曲的又是哪幾個的女伶、賞了多麼之類的。她們的生活圈子很小,所以外頭有些什麼事情,她們都特別想打聽,好像是想為自己枯燥的生活多增添一點樂趣。
第二回 好大一家子(5)
王府不比外頭的人家,這裡什麼都有,包括家樂——用現代的話來說等於是家裡養著一個樂團。但是這個家樂裡頭除了一兩個專門負責教導的年老男樂工外,其餘全都是女性。王府裡設宴席請客人、或是家人節日或平時聚在一直吃飯喝酒,都會叫這些樂伎上來彈唱相陪。頭一次看見這情景的時候,璇真心裡自然覺得很滑稽:我們在上頭吃飯,她們卻在下頭彈著樂器或是唱著曲子。不過後來她才慢慢有點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等於是現代人在吃飯的時候,永遠開著電視機,哪怕眼睛不朝電視看,但至少耳朵裡聽到聲音,起碼沒那麼寂寞,這些家伎的作用也正是如此。
那幾個宮女們除了議論今天的客人外,末了還壓低聲音說:
“噯,這回留誰到外頭廂房?是金蟬兒?還是妙香?”
“你問這個作什麼?莫不是你這淫婦也想到外庭去陪他睡一宿不成?”
外頭笑罵了幾句,過了一會兒才又聽到有人回答說:“彷彿聽得人說是雲鳳沒回來,怕不就是她吧。”
“便宜那賊小淫婦了,明兒又討客人的賞錢使。”
她們口中所說的那些人名,都是王府典儀所樂班的家伎。只是聽這些女人們的口氣,分明流露出一股深深的不屑。璇真知道,她們是指那些家伎要去陪客人睡覺,難怪會瞧不起對方——只是,能夠有資格讓王府用自己的歌伎去陪睡的客人,實在是少之又少。聽起來,這似乎是這個時代的常事。一般的有錢人家雖然家裡沒有養著樂班歌伎,但當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到妓院裡讓妓女來家裡彈唱、取悅客人——當然,是要用錢的。而德王府這樣的地方,自然更不會缺少這方面的娛樂。但是,這些樂伎伶人的身份之低下,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聽說今兒外頭請的是朝廷的運河監察御史,沒準兒那些小淫婦被官老爺瞧上了,被他要了去當個小妾,也是好的!”
“這算什麼,瞧瞧咱們四夫人,那才叫本事!不過是個東門外殺豬的,只因為打小兒賣進了府裡,會唱幾句淫詞豔曲,就哄得王爺收用了她,現在倒好,爬到我們頭上來了。”
“憑她有個屁本事!都被王爺收房兩三年了,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買來的母雞不下蛋!可不,如今有報應哩,又被個新來的奪了寵,聽說王爺除了在王妃娘娘房裡呆得久,就數去五夫人那兒最多,她現在敢情也是望得眼珠子都掉出來哩。”
那幾個女孩笑罵著,似乎對那個四夫人的遭遇頗為稱心。只是,後來她們說到王爺的第五個小妾時,聲音又不禁低了下去:
“……噯,那第五的好像昨兒來了親戚。是什麼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