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交待的事,沒有宮人敢懈怠,張閣老前腳出議政殿,後腳公公就上前傳話,領著張閣老到了御書房。
張閣老到的時候,皇上還沒到,等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皇上才帶著李公公過來。
張閣老也算擅闖揣摩聖意了,但這回,他真猜不到皇上找他何事,迎上幾步,給皇上行禮。
不等張閣老彎腰,皇上將他扶起道,“閣老身子不好,還日日不落的早朝,為朝廷鞠躬盡瘁,朕心甚慰。”
張閣老也動容,作為臣子,能得皇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死也值了。
進了御書房,皇上坐下後,讓張閣老也坐下,道,“今兒不談朝政,只閒話家常。”
張閣老有點懵,皇上和他聊家常,可別是立儲君的事,這是家世,亦是國事。
張閣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結果皇上一開口,張閣老更更更懵了,只聽皇上端起茶盞,用茶盞蓋輕輕的撥弄了兩下,道,“季大少爺有私生子,朕聽聞張府有意退婚?”
真閒話家常,只是聊的是張家的家常。
張閣老道,“昨兒老臣去找了章老,已經將老臣那孫女兒和季大少爺的親事退了。”
“趙王府的退婚書應該也送到季大少爺手中了。”
皇上,“……。”
皇上料到會退婚,但怎麼會退的這麼快……
“那孩子確實是季大少爺的私生子?”皇上問道。
張閣老嗓子一噎,實在沒想到皇上會問的這麼細,只是這問題他不好回答,若是假的,那張府和趙王府就不該退掉和季大少爺的婚約,若是真的,那季大少爺就真的要揹負有私生子的汙名了。
張閣老起身給皇上跪下,道,“是臣那兒子教女無方,到昨兒老臣才知道我張家和趙王府檀兮郡主與季大少爺的婚約是假的……。”
皇上眉頭一緊,“假的?”
既然說了,張閣老就都說了,道,“臣起初看上的是肅寧伯世子,只是臣那孫女兒和肅寧伯世子之間有些隔閡,不願嫁與他,便求了季大少爺與她假定親……。”
“真是胡鬧,”皇上龍顏冷肅。
張閣老道,“是我張家教女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皇上將張閣老扶起道,“季大少爺膽識過人,才學更佳,朕還覺得他與府上大姑娘是天作之合,沒想到竟是兩小輩鬧出來的假婚約,朕險些下旨擇良辰讓他們儘快完婚。”
本來皇上就懷疑溫玹和季清寧的關係不正常了,還指著季清寧成親,絕了溫玹的念頭,結果季清寧也是假定親。
皇上越發覺得兩人有問題了。
想到這裡,皇上沉眉道,“那私生子莫不是為了退親弄出來的?”
張閣老搖頭,“應該不是,從季大少爺寫給老臣孫女兒的書信來看,私生子一事並非季大少爺的計謀,只是將計就計。”
“……書信?”皇上眉頭又皺緊了。
張府規矩一向嚴,府上姑娘和外男有私信往來,這事從張閣老口中說出來竟然這麼雲淡風輕,便是尋常人家也不許吧,何況張府是書香門第,詩禮傳家。
張閣老並非是口誤,而是故意說與皇上知道的,連季清寧的親事,皇上都這般關注,可見是起了重用之心,可季清寧是女兒身,這輩子都不會入朝堂,皇上註定要失望。
雖然季清寧女扮男裝快十七年了,連自己的親爹都瞞住了,並非有意矇騙皇上,但真追究起來,她也得揹負一個欺君之罪。
季清寧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這份恩情,張閣老實在無以為報,只能幫她把這隱患除了。
張閣老看著皇上,請皇上屏退左右,皇上看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就把御書房裡的宮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他在皇上身邊伺候。
等人都走了,張閣老才看著皇上道,“老臣知道皇上看重季大少爺,關心她的終身大事,其實上天早就給她安排好了,她另有良配。”
“是哪家姑娘?”皇上又琢磨賜婚的事了。
“……您最疼愛的溫三少爺,”張閣老道。
唰!
皇上的臉登時黑了鍋底色。
李公公都倒吸了口涼氣,張閣老他可真敢說。
溫三少爺怎麼就是季大少爺的良配了?
張閣老就算不迂腐,也沒有這麼看的開吧?
見皇上動怒,李公公忙道,“閣老慎言。”
張閣老一點也不擔心,他看著皇上道,“皇上切莫動怒,這其中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