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經歷苦難時吟起的舊句,意謂我倆同生共死,天下何事可憂可懼?桃夭夭望著那張恬靜的面容,心緒登感寬鬆,摸了摸她的手背,笑道:“有你在就好啊。”百靈一笑,指著乾坤鏡道:“他們的過場快做完了,且看下一步怎樣。”桃夭夭斂容凝目,望向鏡面。
那篇檄文既長又古奧,周尚義抑揚頓挫,居然誦的韻味十足:“……千莠橫滋,無及叛道。萬惡列陳,首數離經。有末代之猖霸,亂蒼昊之正色。妄篡峨嵋,外仙內魔;竊占神堂,假義實私。爰四海狼喧,八荒孤泣,黔首積危如臨湯火。此非魔孽頑強,實為梟獍藏兇縱惡而致也……”正道眾士是何兆基傳檄召集的,早看過此篇文句,此時聽來仍暗自點頭,都想“公開的妖魔好防備,最怕正道內部出叛徒。倘若峨嵋派被奸人佔據,定將給天下蒼生造成極大危害。”
蘭世海耐性極佳,對方“猖霸,梟獍”的辱罵,他都側耳靜聽,希望從文字裡聽出誰是背後主使。漸漸唸到末尾,周尚義嗓門拔高。下面是峨嵋派罪狀,由他親筆擬裁,比旁人代寫的文字熟悉,朗聲道:“峨嵋派十大罪行,第一條,欺天凌人,忘典背祖……”
蘭世海念頭飛轉“我若辯駁這條,他定會要求師尊出面演法。師尊一身妖術,峨嵋道法所知甚少,倒應了‘忘典背祖’的罪名。”當下閉口不語。周尚義又念:“第二條,殘害同道,眾叛親離……”蘭世海再也忍不住,斷喝道:“住著!峨嵋派幾時殘害同道,休要信口汙衊!”
何兆基冷笑道:“攝魂首徒想賴帳麼?”朝著周天歲一指,道:“青城派掌門長子右臂被斬,何人下的毒手?”周天歲憤然道:“是劍仙門的小……女弟子,叫東野小雪!”本想破口大罵“小欲人”,又感場合嚴肅,把汙言咽回肚裡。何兆基胳膊平移,指向後面的擔架,冷然發問:“青城掌門的二公子,又因何雙腿殘廢?”周尚義陰沉著臉道:“犬子年前拜入貴派,原指望求得蔭庇,沒想到是這個下場。”
蘭世海反而平靜了,侃侃應對:“既入師門,當守門規,周世兄有何不端,當眾講出恐傷青城派顏面。但問列位一言,師傅責罰弟子死傷勿論,天底下不都是這樣的規矩嗎?”常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又有“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古代極重倫常,正派師道嚴格,當徒弟的犯了禁戒,別說被師傅打殘,打死也不為過。因此蘭世海言出堂堂,仙道眾人均感有理。何兆基冷哼道:“天底下有你們這樣責罰的嗎?”兩步走到擔架邊,大聲道:“大家看仔細了,他們把人折磨成什麼樣!”一把拉掉周天使身上的毯子,露出兩隻毛茸茸的狗腿。眾人又是好笑,又是吃驚,本來富家子弟外貌光鮮,上半身十分中看,下邊截醜怪扎眼,湊合起來愈顯噁心。周天使放聲大哭:“爹啊,我的爹啊,他們把我弄的人不象人,狗不象狗,爹你要給我做主啊!”仙道眾人心感惻然,都覺如此刑罰實是太過殘忍。
自然宮裡桃夭夭大感好笑,皺起眉頭假意嘆息:“魔芋大夫啊,你當時配副毒藥把那小子毒死算了,幹嘛給他接兩條狗腿?惹出這許多禍事。”魔芋大夫瞪眼道:“醫家施藥治病,沒聽過配藥毒人。”百靈湊近耳邊笑道:“師尊也怕惹禍?”桃夭夭嘆道:“師尊老了,怕這怕那沒膽量了,全指望你們這些娃兒出息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何九宮道:“且莫說笑,蘭世海獨擋眾誹,待弟子前去支援吧。”桃夭夭道:“別忙,對方強手沒露臉,我們也不要先動。蘭兄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那些人不是他的對手。”龍百靈道:“師尊所慮極是,但為穩妥起見,讓虎賁螭衛前移,十二劍預備在後,對方已排下棋子,我們也該設好開局。”桃夭夭首肯,命黃幽去調撥。
抬擔架的是兩名五臺弟子,在人群走了幾個來回,向各派遍示周天使的“慘狀”。何兆基道:“正派言依公義,行遵法度,除奸懲惡乃是替天行道,豈有這等陰損行徑?先收兒子當徒弟,弄成獸形送還父親,且不論青城派無端受辱,便是人倫常理也被玷汙。現又指使群獸戲褻同道,峨嵋派棄正從邪昭然若揭,無怪乎眾叛親離了!”各派門人暗自點頭。蘭世海原本疏於辯才,遇到誣賴更不想多費口舌,只說:“公道自在人心,憑你們幾派不能顛倒黑白。”
何兆基道:“不錯,是非自有公議,東海三十六島仙家今聚於此,且聽他們是何看法。”袖子一擺,道宗三派門人散開,現出百十名奇裝異服的海外客,搖動飛叉拂塵等諸般法器,鬧哄哄的走近。一時夷語蠻腔紛迭,峨嵋弟子多半聽不懂,但目睹眾人氣急敗壞的情狀,也可看出其意非善。
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