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怯了。喪門旋兒是一句罵人的話,但是其實裡面的意義是極為狠毒的,有時候太財哭的厲害,她就這麼罵。今兒脫口而出,沒想到卻讓林雨這麼敏感。
“我告訴你,我剛剛的一巴掌只是還你中午給我的那一個!你給我記住,我敬你的時候,你是我嫂子。我不敬你的時候,你就是孫淑娥!我回家不是要賴著你們,是因為這是我爹孃的家,是我大哥的家!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大哥的媳婦,是我侄兒的娘,你以為我怎麼會一直讓著你?而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的戶籍在衙門裡造了冊的,根本沒在你家,你沒權力來定我的婚事!人要臉、樹要皮,你要是豁上了臉面,咱們大可以去衙門裡說清楚!”
林雨嗓門其實不比他們小,只是職業性地微笑,輕聲細語。她和之前的林雨不同,她的溫柔只是表象,她的溫柔是她這麼多年形成的最好偽裝。她不是沒脾氣,而是整天對著學生,沒法發脾氣。但是偶爾來一次,那便是天雷地火,震驚全場!以前師範學院的老師就告訴過她,整天發脾氣的老師會讓學生產生“抗體”。張弛有度,才能讓學生敬畏。所以,多年來,為人處事,她一直如此。
果然,從不發脾氣的林雨竟讓孫氏忘記了立時反抗。她剛剛說什麼?“去衙門”!天哪!聽說他們這樣的小老百姓,上堂之前都是要先挨一頓板子的啊!她的話什麼意思?她的戶籍沒在自己家?婚事不能由她做主?是這樣嗎?不!她一定是唬自己的!
“你吃住在我家,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娘不在,我是你嫂子!長嫂如母,我怎麼就不能管你的婚事?”孫氏反駁道。
“長嫂如母?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裡像個母親!哪個母親會對自己女兒這麼刻薄,會讓自己女兒感恩戴德地去給別人當小妾!長嫂如母,你也好意思說!”林雨氣呼呼地道。
孫氏愣住了。她像不像母親的樣子?呵呵!她的母親當初是怎麼對她的?她的婆婆是怎麼對她的?她只是學了她們而已!孫氏忿恨地閉著眼睛,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淚水就這樣無聲地落下。
“我不管丁家許了你什麼好處,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婚事,輪不到任何人做主!今兒我就從你這門踏出去,你放心,我即便真是個喪門旋兒,我也喪不到你的門!以後,只要你在,我也永遠不進這個門!”說完,包袱一甩,便往外去。
“大妹——”
林雨停住了腳步,卻未回頭看大全,只冷聲道:“事到如今,大哥還要留我嗎?”
“不——哥、送你走!”大全的聲音有些沙啞,想來是十分難受的。
“大姑,你別走!大姑、大姑,你別走!”太財的哭聲越來越大。那一瞬間,從第一次看到太財開始,小傢伙的一舉一動便在她的腦子裡不停回放。從剛見到的混小子,到現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變得如此禮貌,他們二人之間也建立的很深厚的感情。林雨想回頭看看他,卻怕自己再狠不下心離開。
她必須離開了。
當初是為了前主殘存的對親情的渴望回來的。她佔了她的身子,有了新生,她有必要為她達成最後的心願。
如今,她已經看到了所有親人的態度。她感謝前主給自己的這樣一個機會,但是,她必須開啟自己的人生了。
林雨站在大門外,看著這兩間小小的茅草房,心中說著“再見”。
大壯一家早就聽到大全一家的吵鬧,也都撂了筷子出來看熱鬧。大壯娘鄭氏是最愛這樣的八卦的,可見林雨滿眼蕭索地站在那裡,卻沒敢上前和她打聽一句,她也沒想到,林雨這個老姑娘是這樣的厲害。
大全穿好了衣服、鞋子,也大步走了出來。
“大妹,你這要往哪裡去?”雖然說了要送她走,可是,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天黑了,能去哪兒?“不然我送你去二奎家吧?”知道林雨鐵定不會回自己家了,大全無奈提出了這個意見。
“不了,大哥。你家我尚且不住,又怎麼會去二奎家?”林雨感嘆道,那樣的人家,坑了她一次,她還會再去嗎?“哥你送我去縣城吧,一切我想到了城裡再做打算。”
“大全啊,這天都要黑了,要不然讓你妹妹在我家將就一宿吧!”大壯的奶奶顫顫著聲音問道。
“不了,謝謝嬸子了。我送大妹去城裡吧!今兒晚上要是不回來,家裡有什麼事兒還得勞煩你們幫著照看點兒。”大全不好意思地說道。畢竟自己家如今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太丟人了。
“這都沒問題。只是你們這時候去城裡,天黑前能趕到嗎?天黑可就關城門了。”大壯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