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雖然騎的是騾子,而且還是在車隊最後面,可是看見街道兩側紛紛避讓的百姓,心頭還是不免開始想入非非起來:
自己現在雖是走在最末,來日未必不能高坐在領頭的馬車之中!
車隊來到城門口,張力看見城門已經開放,把守城門的官軍將木柵欄移開,很快便讓出了一條道路。
顯然城門雖然開放,不過戒備還是相當森嚴。木柵欄兩旁,甚至裝上了兩部佛朗機炮,以示威懾之意。
佛朗機是明代對葡萄牙的稱呼,這種炮是由葡萄牙商人傳入中國的,故而叫做佛朗機炮。
張力騎在騾馬上面,也只是匆匆地一瞥就過去了,來不及細看。只覺得那兩門炮有點像後世的加農炮,不過炮座卻是相當簡陋。
出了蓬萊縣城門,張力發現原本這裡應該是一片荒地,現在卻搭建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窩棚,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頭。
整個窩棚區被劃定為疫區,用柵欄圍了起來。這工程可不小,周長都有好幾裡。顯然王縣丞徵發了不少蓬萊縣的老百姓過來勞作,才會在這麼短時間建好這一大片窩棚。
現在這裡被劃為禁區,所有染病的沒染病的流民都被趕進了窩棚。木柵欄外,每隔十丈便有一門火炮。火器營的兵卒們也扛著各式各樣的火銃,虎視眈眈地監視著窩棚區。
這時的火銃基本都是前裝火繩槍,射速很慢,準頭也不佳。若真是百姓一窩蜂的衝關,火器營還真攔不住人。
不過對付流民,要的就是火器營的威懾力!畢竟火銃大炮的給流民們的震撼,可比大刀長矛強太多了。
車隊緩緩停在了疫區大門,剛跳下騾子,張力便看見了王縣丞和一名武將打扮的武官正立在大門前迎接葉問天。
“醫卿大人親臨疫區,真是這裡安置的兩萬百姓莫大的福氣呀!在下代疫區所有百姓,謝過醫卿大人了!”王縣丞一臉恭敬之色,深深地躬身一禮。
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葉問天微微頷首:“王大人言重了,瘟疫流行,老夫寢食難安,這本來就是我濟世醫社職責之所在。”
王縣丞雖說品級不高,不過好歹也是正經科舉出生的文官,更是四品登州知府李大人的小舅子,這點葉問天來蓬萊之前便已經查探得很清楚了。
本來以葉問天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禮遇他。不過葉問天向來處事老練,只要是文官,明面上都不會給他難堪。
王縣丞見堂堂濟世醫卿葉問天竟然如此客氣,一下子受寵若驚起來,聲音居然帶著一絲顫抖:“當不得,當不得大人的稱呼。醫卿大人直呼在下姓名王奇峰就是了。”
葉問天點點頭,也不再說話,眼光看著王縣丞身旁的那名武將。
這武將正是登萊鎮火器營遊擊吳德明。吳德明見醫卿大人看向自己,連忙自報家門道:“下官登州鎮火器營遊擊將軍吳德明,見過醫卿大人。”
遊擊將軍位在參將之下,朱元璋當初設定這個官名的本意是其率遊兵往來攻擊或者防禦,品級是從三品。不過後來遊擊漸漸成為一個抽象官名,與其統率的是不是遊兵沒有絲毫關係了。
大明文貴武賤,即使從三品的武官吳德明,在八品文官王縣丞面前也不敢絲毫託大,更別說堂堂濟世醫社的醫卿大人了。醫卿雖無品級,但後世三代子孫皆是賜舉人出身!
葉問天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快:“吳遊擊,張總兵人呢?”
吳德明頭上立刻冒出黃豆大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道:“啟稟醫卿大人,孔有德侵攻招遠縣甚急,總兵大人昨夜收到軍報,已經連夜趕回招遠縣佈置防務去了。”
葉問天心裡明鏡一般似的:恐怕是登萊總兵張燾嗅出了什麼味道,不願牽扯其中,連夜抽身離去了……
葉問天也沒再問,只是例行叮囑道:“你二人須得積極配合老夫,事了之後,老夫少不得向上面給你們表功,切記須得用心做事。”
王奇峰和吳德明連忙齊聲應諾:“是!”
葉問天對吳德明道:“你馬上去安排一隊精銳兵士,護衛我們安全。”
吳德明立刻下去安排,葉問天又吩咐了王奇峰幾句,讓他速速回城調撥糧食,畢竟流民需要吃飯,這施粥的事宜就是王縣丞負責了。
眾人只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吳德明便領著一隊精銳兵卒過來了。張力大致數了數,約摸有十餘名火銃手,五六名刀斧手。
吳德明上前對著葉問天躬身一揖:“醫卿大人,下官從親兵衛隊調了一隊精銳,必能護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