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
然而,沒等劉鳳珠開口說話,曹務成先滔滔不絕地說了程來:“媽,告訴你一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牌樓區法院已正式受理我的行政訴訟案了。你家曹市長終於讓我送上了被告席,這送上被告席就意味著……”
劉鳳珠真火透了,拖著老年婦女慣有的哭腔罵道:“曹務成,你這個孽障!勝利礦出大事了,你爹被人踩得快要死了,你還和我說這些事!你這個孽障是不是要逼死你親媽呀!你還有一點人性嗎?”
曹務成這才慌了,說:“媽,你別急,千萬別急,我馬上開車過來。”
然而,曹務成開著自己破產後新買的“高爾夫”車趕到勝利礦醫院時,曹心立已經嚥了氣。劉鳳珠滿臉淚水,痴呆呆地守著曹心立的遺體坐著,像一尊受難者的雕塑。
曹務成揭開蒙在曹心立遺體上的白布單,哭喊自己父親時,劉鳳珠仍在痴迷中久久沒有醒過來,總覺得丈夫曹心立的死不是真的,總覺得面前這個懷揣手機,一身名牌的小兒子很陌生,就連他的哭喊聲也很陌生。
真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發生,在什麼時候發生又是怎麼發生的?
往事如煙,一幕幕浮現在劉風珠眼前。
好像就在昨天,在礦上當黨委書記的丈夫回來了,幾盤小菜一壺溫酒,丈夫喝兩口,也讓務平、務成這兩個在礦上工作的兒子喝兩口。喝到忘形時,爺兒仨還會壓小嗓門劃幾拳。那時,家裡沒有市裡的大官,沒有幾百萬的大款,只有溫馨的親情,父子情,母子情,兄弟情。那時沒改革,家裡並不富裕,和礦上的普通幹部工人一樣,這個礦黨委書記的家連彩電都沒有,一臺黑白電視,還招來一堆左鄰右舍的孩子過來看稀奇。那時,務平和務成這弟兄倆多要好呀,她這個母親,就是到死也忘不了小時候他們分吃一隻旺雞蛋的事。小弟兄倆把旺雞蛋稱做雞,不是用刀切,而是很認真地分,小雞腿,小雞翅膀。誰分誰後撿,小弟兄倆從來沒鬧過氣。
後來,務平上大學了,進步了,從礦上進步到市裡,從區長進步到市長。老頭子當面端著架子,背後樂得合不攏嘴,多少次在床頭枕畔和她說過,“行,務平比我強,日後沒準能進步到省裡去。”
後來,務成辭職了,做起生意了,先發小財,後發大財,聽說在城裡香港大酒店一頓飯吃掉5000塊,抵他爹一年的工資。聽說他一筆生意轉手就賺十幾萬,手機、小車不停地換。
左鄰右舍真羨慕哩,說,“曹嫂,你真是有福哩,兩個兒子多出息呀!一個當大官,一個當大款!這人間的風水都讓你們老曹家佔盡了!”可他們哪知道她劉鳳珠的苦處!自從出了大官和大款,一個家連個團圓飯都吃不成,爺兒仨只要碰面就吵,就幹。當然,主要是兩個當官的對付一個大款。鬧到今天,愈發不可收拾了,老伴倒在了阻擋工人臥軌的道路上,親兄弟倆不顧死活地完全撕破臉皮,到法庭上打起了官司,她這個媽還咋當呀,日後咋辦呀?
如果時光能倒流,如果能回到從前,那多好呀!她這個母親不要大官,不要大款,只要兩個聽話孝順的好兒子,只想在他們下班後,給他們溫好酒,倒好茶,抱著孫子、孫女看著他們和和氣氣地在一起吃喝、嬉笑……
然而,再也不可能了,充滿親情溫馨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劉鳳珠放聲痛哭起來……
1995年12月12日10時41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辦公廳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鐵道部分別急電中共平川市委、市政府,要求平川市黨政主要負責人立即趕赴臥軌現場,疏導、勸退臥軌工人,迅速恢復已中斷的京廣線的鐵路運輸。
1995年12月12日10時45分,即收到國辦急電4分鐘之後,平川市委書記吳明雄、市委副書記兼市長束華如分別從市縣公路民郊段工地和平川電廠二期工地上火速趕往勝利煤礦。同一時刻,市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曹務平的專車也從市公安局呼嘯開出,約800名武警、巡警和部分臨時組織起來的公檢法機關人員分乘各種車輛直驅臥軌現場。
11時05分,向市委請了假正驅車趕往省城途中的肖道清得知臥軌訊息,在自己的專車裡用手機給吳明雄打了個電話,破例沒談自己的英明預見,而是以一副焦慮的口氣向吳明雄建議:一、立即召開全市黨政幹部大會,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形成一種人心思定的大氣候;二、為制止動亂的發展和擴大,決不能手軟,該使用武力時,要使用武力,以少量流血換取日後的不流血;三、作為平川市委副書記,不管他當初如何不同意這個試點方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