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寢殿外的長廊下,兩個侍弄花草的小宮女嘀嘀咕咕說著小話。
圓臉的那個說:“皇后娘娘可真好命,這樣小的年紀就成了一國之母,陛下還待她溫柔小意,後宮多少娘娘求都求不來這福氣呢。”
長臉的那個附和:“畢竟是太后本家的娘子嘛。”
圓臉的又說:“今日是第三日了,過了今夜,皇后娘娘就要搬回鳳儀宮住吧?”
長臉的說:“是呢,大婚三日留宿紫宸宮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也就只有正宮皇后才有這般待遇,其他妃嬪甭管位份多高,都沒這資格。”
“哪有,我聽孫嬤嬤的說過,除了皇后,有一位妃嬪也曾在紫宸宮過夜。”
“啊?誰啊?”
圓臉壓低聲音:“三皇子的母妃,宸……”
一個“妃”字還沒出口,圓臉宮女打眼瞧見朱漆盤龍柱後走出來的那道黛藍身影,噎了一下,忙屈膝問好:“玉簪姐姐。”
玉簪看向這倆小宮女,輕皺了下眉。
這要換做是她們七房院裡的碎嘴丫頭,她作為大丫鬟鐵定要教訓一番,然而這兩人是紫宸宮的,她個鳳儀宮的也管不著,於是淡淡嗯了聲,面無波瀾地從她們面前走過。
玉簪走進寢殿時,自家娘娘正坐在梳妝鏡前,一副怏怏睡不醒的模樣,眼皮半耷著,腦袋時不時還朝前栽一下。
聽到珠簾清脆晃撞的聲音,才稍稍提起點精氣神,循聲望來:“玉簪來了。”
“奴婢給娘娘請安。”
玉簪屈膝,瞧見雲綰眼下那淡淡烏青,不禁關切:“娘娘昨夜沒歇好麼?”
雲綰蔫蔫道:“做了個噩夢,半夜嚇醒了。”
“許是昨日太過勞累了。”玉簪柔聲道:“今晚奴婢給娘娘端碗安神湯。”
雲綰應了聲好,繼續閉著眼睛假寐。
明淨晨光從窗欞灑進殿內,玉竹手拿雕花牙篦慢慢替雲綰盤髻,玉簪適時遞上釵環步搖等物,低眉見到自家主子閉目養神的模樣,不禁感嘆,人長得美,便是這般一動不動靜坐著,都有一段無法比擬的出塵美感。
忽的,玉簪腦中又迴響起方才那倆小宮女的對話。
她在柱子後聽了個七七八八,最後聽到個什麼“三皇子母妃”……
三皇子母妃是哪位娘娘來著?陳妃?
若自己沒記錯,三皇子的母妃好似多年前就歿了。也不知道這位陳妃娘娘是不是真在紫宸宮住過?按規矩說不應該啊,許是那兩個小宮女在胡謅?
“玉簪,你發什麼愣呢,快將那支紅翡滴珠鳳釵遞來。”玉竹提醒。
“啊…是。”玉簪回神,忙不迭從紫檀木妝盒裡拿出髮釵,遞給玉竹,眼角餘光還悄悄瞥了一眼雲綰。
見她依舊閉著眼,一副不問世事的慵懶模樣,玉簪暗想:算了,管她陳妃李妃,就算住過紫宸宮又怎樣呢,人都不在了。這事還是不與主子說了,省得白白添堵。
*
白日晉宣帝忙政務,雲綰也不便留在此處,何況作為皇后,她自個兒也有一大堆事要忙。
用過早膳,她便前往鳳儀宮處理宮務,金嬤嬤從中協助。
閒暇之餘,金嬤嬤見雲綰心情不錯,這才開口提起昨日皇子請安之事:“娘娘年輕心寬,但有些規矩還是不能亂的,皇子公主雖與您年紀相仿,但論輩分,您擔他們一聲‘母后’那是天經地義。”
“嬤嬤,只是個稱呼而已。”
在這件事上,雲綰並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妥:“凇兒和永興的母親是我長姐,他們喚我一聲姨母便已足夠。至於其他皇子公主,他們生母都在宮中……”
說到這她頓了頓,腦中閃過一雙闃黑淡漠的眼,不由改口:“除了三皇子。”
金嬤嬤聽到三皇子這幾個字,面色微變,也不再說稱呼的事,而是憂心忡忡道:“老奴還得提醒娘娘一句,您日後還是少管……哦不,最好別管三皇子的事。”
雲綰不解看她:“為何?”
金嬤嬤沒答,只環視左右。
雲綰見狀,吩咐左右宮人:“你們先退下。”
待殿內只剩她們二人,金嬤嬤才開口:“娘娘有所不知,三皇子就是個天煞孤星的歹命,很是妨克人,但凡沾上他,準沒好事。”
雲綰驚愕看向金嬤嬤。
要知道這般妄議皇子,可是能殺頭凌遲的死罪!
觸及雲綰的眼神,金嬤嬤也意識到自己言語不當,忙屈膝道:“娘娘恕罪,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