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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審言始終昏迷,時有高燒。皇上派來的御醫看過了謝審言,都搖頭而去,但哥哥根本沒有放棄之意。他白天在謝審言身邊,喂藥,換藥,多次行針,遍扎謝審言的四肢身體。他有時會隨口說些穴位,什麼種種要穴,固護精元,強心振氣之用。像是在給我聽,可我知道他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夜裡,我守在床邊,哥哥每一兩個時辰就來看顧一次,親自為謝審言換洗。
哥哥每日沐浴三遍,說是為了便於清洗,他把頭髮剪到了肩膀處,頭頂上的髮髻格外小。在這裡,男子講究蓄髮,不蓄髮者被視為輕賤。我明白這是哥哥在表達他的決心。他平常不多言語,可有時會口氣急躁,我在以前從來沒有聽過。
有一次,哥哥除去謝審言的胸前繃帶,將謝審言側臥,讓我扶住謝審言的肩膀,讓冬兒給他端著針盤,他要刺謝審言的後背。謝審言肩上的傷口還算好,他貫穿了胸膛的傷口有些潰瘍了,我知道一旦發炎,感染心臟,就是……也許哥哥有了同樣的想法,他坐在床邊握著針的手,微微發抖,好久不能下針。我半痴呆地說道:“哥哥,沒關係。”他看我,低聲說:“有關係。”我淡然地說:“哥哥,沒有死亡。”哥哥看我的眼神是在說我瘋了,他閉眼深深呼吸了一下,說道:“我不管。我是郎中,一定能護住他。”說完他睜了眼,手不抖了,沿著謝審言的脊椎,連扎入了二十多隻針。
謝御史每日數次來看謝審言,那個老僕人也來。謝御史總是先盯著謝審言看一陣,接著對我惡言惡語幾句,不外乎我克了謝審言以及實在沒有情意之類的話。我聽了面不改色,無動於衷。只是想到他以前這樣罵過年僅十歲的謝審言,心中難受些。那個老僕人必是一場哭泣,但對我也是沒有好臉色。我不在乎,別人都在乎。杏花和冬兒在旁聽著,再看我的樣子,每每都流淚,哥哥皺眉。有時爹在場,自然會為我申辯,但謝御史根本不給面子,說我是他家的媳婦,自然該受他的教訓。
爹和麗娘他們單來時,麗娘就會哭,爹會長吁短嘆。錢眼和他的爹也每天來,錢眼一句笑話都不說了,神情沉鬱。他的爹會把手輕放在謝審言的胸前,給他度些真氣。他的爹還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可有一次哥哥要道謝,他一擺手,森嚴之氣頓現,讓我想起他那拍飛了賈功唯的那掌,哥哥沒再言語。錢眼等他爹出去後,低聲對哥哥說他的爹十分負疚,只晚了兩三步,就讓謝審言受了重傷。他還成了我的長輩,被爹摁著,婚禮上受了我的扣拜。謝審言如果出了事,他爹覺得自己誤了謝審言一條命,欠了我的謝意。
我有時想來,錢眼的爹會武是應該的事。那次在崖邊,錢眼說他有個厲害的師傅。他從小討飯,沒講過有什麼拜師學藝的事情,那個師傅自然是他的父親。只是我們都被他父親的那副謙卑的乞丐樣子所惑,沒人往那裡想。既然他的父親裝成那個樣子,定是有隱衷,所以雖然他露了武藝,我們都不明提。
謝審言進入彌留的時刻是一個夜晚。我是個外行,都看出不對。他的臉色已經沒有了任何光澤,嘴唇幾乎是黑紫色。他的呼吸很慢,出氣多,進氣少。哥哥已經餵了藥,把他的全身,包括頭部都紮上了針,他號著謝審言的一隻手的脈搏,我拉著謝審言的另一隻手,只覺得那手格外的的涼。
哥哥低聲說:“請大家都來吧。”冬兒哭著出去了,杏花在屋中抽泣不已。我卻沒有哭,緊握了謝審言的手,仔細看他的臉,想到在以後的千萬個日夜裡,我會多麼嚮往這個時刻!我還能拉著他的手,看著他!
一會兒,爹和麗娘,謝御史,錢眼父子都來了,在謝御史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對著謝審言的頭部,爹坐在了他的旁邊,麗娘坐在了我身邊,低聲哭。
謝審言的呼吸更加慢了,有幾次,他撥出一口氣,停了好久沒有吸氣。我以為他呼吸停止了,他卻又吸了一口氣。我才深切體會了人們所說生死不過是一口氣的意思。就這麼一口氣,他吸了,就是活著,他不吸,就是死去。
謝御史突然出聲:“你這個賤人!沒幹下好事!為人不檢!惹是生非!……”我反應過來,明白他在罵我,但我沒有抬頭看他,只依然盯著謝審言。這麼可貴的時刻,我不能浪費在看謝御史上面,
爹出聲打斷:“謝大人,小女心中也不好受……”
謝御史罵道:“什麼不好受,她都沒有哭!大概現在就想著怎麼去嫁給別人了吧?!把我家審言剋死了,再去克別人!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這種人!心裡裝著多少害人的主意!滿肚子男盜女娼!骯髒!我家審言倒了黴,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