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恆擦了擦青腫的嘴角,眼神閃爍,忙道:“叔父,千萬不要怪阿鴻。是我,是我傷了他的心……”
葉明府眉頭挑了挑,沉默不語。良久後,看著姜恆走出了花廳,黯然長嘆。“阿恆是個好孩子!”
“老爺?”董宜長相福態,氣質端莊,斜睨了丈夫一眼,眉宇間隱有憂色,“你怎就能輕易的同意他娶一個農家女?更何況還不知其人是好是壞?姜家可就只剩他一根獨苗。若是娶得不好,豈不禍害三代?”
“你不懂,正因為他娶了農家女……”葉明府突地頓住,黯然不語。慢慢的走出花廳,往兒子的院子望去,“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終究還是孩子呀!”葉明府低低呢喃,撇下妻子緩緩往花園走去。
董宜人怔了怔,認真的揣摩這首《蝶戀花》,唸了半晌,卻沒品出有什麼別的含義。
……
姜恆一連幾天不照面。刑氏心生不快。這一天拒絕了姜家的禮物後,便找到雪梅抱怨。
“女兒,你說這姜家是啥意思?怎麼光送禮不來媒人?若是不同意,只管從此後別理咱們家,咱們只當這事不存在。可是這天天送禮天天不見人。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說咱家閒話嗎?”
雪梅正在後院裡給金銀花幼苗澆水松地,聽到刑氏這樣說,頭也不抬的說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唄,這有啥啊?誰談戀愛一次就……”說到這裡突地住嘴,趕緊描補,“誰家的親事也不是一次就成啊!”
刑氏沒有聽出來,順著雪梅的話往下說,“可是這天天送禮,鬧得一個村子都知道了,卻連個影子也沒有,今天已經有人過來問我,問姜家是娶妻還是納妾。你說我氣不氣?”刑氏越說越來氣,揮舞著拳頭在空中狠狠的劃了一下。
“娘,你理這些長舌婦做啥啊?你看看這幾天她們把芳蘭傳成啥樣了?不光傳芳蘭的,還傳柳花的,你說這都啥人呢?天天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就東家長李家短的。”雪梅拎著長嘴水壺,又在水缸裡灌滿了水,繼續給幼苗澆水。
刑氏一聽也是,忍不住嘮叨道:“柳花咋著她們了,傳她閒話做啥?她不就是幫著看了一次重山嗎?就傳成非重山不嫁了?這不是害人家姑娘嗎?”
“娘你想想,現在地裡沒多少活,該澆的地已經澆了,該上的肥也上了,就只等著秋收。那些長舌婦們可不就是沒事幹,聚到一起不就是該議論人了?”
刑氏聽得連連點頭,隨即又神神秘秘的說道:“可我看井奶奶倒還真有這份意思呢。”
雪梅微微一笑,那一天劉家請客時她就看出來了,這柳花怕是挺喜歡重山的,要不然不會不顧忌風言風語去照顧重山。重山為人穩重又老實,柳花能幹,倒不失為一樁美滿的姻緣。
只是,不知重山怎麼想,是不是也和柳花一樣。
想到重山,雪梅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那一天黃家來搶人時,重山衝在前面拼命的抵擋……
“我這是怎麼了?人家救我也並不一定就是喜歡我呀?”雪梅隨即甩甩頭,將這一份心思拋到了腦後。
……
“不同意?”重山院裡的上房中突然傳出了一聲低沉的呵斥聲,“重山,你今年十九歲了,你要再不同意你等到啥時候?”
重山手足無措的站在奶奶面前,垂著頭兩眼含淚,“奶,我不同意……”
井奶奶嘆了口氣,頓了頓手裡的柺杖,“我今年六十了,還能有幾年的活頭?眼見著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你就忍心我閉眼的時候見不到重孫子出生?”
重山聽到奶奶這樣講,悲慟交加,撲通一下跪到了井奶奶面前。
“我這一輩子,生了四個兒子,你爹是老小。前面的幾個都沒站住。好不容易你出生了……”說到這裡井奶奶微微垂下眼皮,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你爹孃死的早,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
“現在黃家賠給咱家的五十兩銀子。還剩下四十五兩。正好夠咱翻新屋子和給你娶媳婦的。我就想著呀……你早早的成親,我也能閉上這雙老眼。去見你爺和你爹孃時,我能挺直了脊樑和他們說,重山已經成親了,娶媳婦了,咱家沒斷了後。要不然,我對不起他們,對不起他們呀……”
“奶,你別說了,別說了……”重山痛苦的垂下頭。將臉埋到了手裡,嗚嗚咽咽的哭泣。
井奶奶長吁一口氣,彎下了腰,輕輕拍了拍重山的頭,如同他小時候那般。
“我知道你看中了雪梅。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