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裡飄來飄去。雪大奶在世時,曾對我說過,在女人心裡,好男人再多也嫌少,真正過起日子,一生中能碰上一個就夠了。遇到董先生我才覺得雪大奶說得太好了。記得雪大奶每次生病時,我就不能睡覺,睜著眼睛照看煎藥的罐子,也沒費什麼力氣,第二天便累得跨不過門檻。董先生雖好,猛地同他睡在一起,還是不習慣。睡不著時,不是他來撩我,就是我去撩他,每一次好像都將力氣用盡了,隔一會兒再來,那勁頭仍舊一點也不見少。”
�楊桃剛說完,額頭上就被梅外婆拍了一巴掌。
�“你還嘴硬,如果在武漢,一定要你在大鏡子裡看看自己:腰垮沒垮,腿軟沒軟,走路的步子是不是變寬了。”梅外婆從梳妝檯的小抽屜裡拿出一隻鐵皮盒子,尋了一隻阿司匹林藥片塞進楊桃嘴裡,“光著身子鬧了一整夜,得防著點,小心生病。男女到一起的頭三天,女人很容易發熱發燒。今日夜裡,你和董重裡在一起時,一定要留點精力做做夢。如果落下一個病根,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聖天門口 四一(3)
楊桃含著阿司匹林藥片去廚房裡找水喝時,一隻腳抬得不夠高,差點讓門檻絆了一個跟頭。
�梅外婆走到床前,伸手去揭雪檸的被子,卻被雪檸從裡面死死揪住。隔著被子,梅外婆在她身上撫摸一陣。
�“我曉得你早醒了。你坐起來,聽我說一件要緊的事。”見雪檸沒有動靜,梅外婆又說,“你不想聽柳子墨的訊息嗎?我曾碰見柳子墨的哥哥柳子文。柳子文說,柳子墨將建在龜山上的測候所徹底放棄了,新選的地方正是天門口。”
�雪檸終於探出頭來:“這不可能!”
�梅外婆很平靜:“為這事我專門找過柳先生,柳子文的話沒錯。柳先生對我說,天門口一帶氣象很特別,可能是中原地區的暴雨中心。他還記得你已經在天門口了,只是不曉得這一年裡你長大了沒有。”
�因為激動,雪檸反而將被子纏得更緊。
她要梅外婆離開一會兒,梅外婆反而在床邊坐下來:
“要不是家裡的這番變化,你也不會長大得這麼快。我什麼都明白,你起來吧,聽我對你說些做女人總要過關的事。”
�僵持一陣後,雪檸將被子鬆開了,充滿女人體香的床單被染溼了不大的一塊。�“我是過來人,難道還不清楚楊桃說的那些事!我是想讓你聽聽。你的睡褲也溼了吧,一會兒將它換了。我都聞到氣味了,男人更能聞出來。楊桃說的這些並不是醜事,你要記著,等到柳先生愛你時,它就是你們的福音。”
�秋雨還在下個不停。�
楊桃將雪檸的床單洗淨了晾在天井邊。一起晾著的還有董重裡的方格手絹,無法洗盡的血跡仍隱約可見。常娘娘和王娘娘站在天井邊,故意大聲問董重裡,昨日夜裡為什麼流鼻血了。
董重裡不停地作揖,接連說了兩個說書帽,笑得她們喘不過氣來,這才堵住大家的嘴。
�一連三天,每到熄燈時分,楊桃便自然地進了董重裡的屋子。被烈日烤了一個夏天的舊瓦,經不住冷雨的長時間浸泡,多數房間有一兩處地方漏雨。漏雨的道理對人也是適用的,剛嫁的女人就是經過夏天,再到秋天的瓦。新婚的男人則是居高臨下,一開始放水就不肯往回收的雨。梅外婆的這個比方董重裡也聽過,夜裡仍然沒有歇一歇的意思。每天上午,家裡的長工都要雙手抱著長竿,瞄準那些有滴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將上下兩方的瓦頂起來一點,再往一起挪一挪。有時候,這樣做了,屋頂上反而漏得更厲害,那樣就得繼續用竹竿調整瓦的距離,直到不漏為止。說是不漏也是當時,隔了一夜,別的地方又會漏雨。第四天上午,屋頂上的滴漏還在。梅外婆在那裡看長工幹活時,禁不住問,天門口這地方的房子,是不是有些習慣欺負陌生人。陪著梅外婆的楊桃說,房子哪會欺負人,主要是梅外婆對這些東西不熟。往日,一到秋天,雪大爹和雪大奶就會趁著天晴,請幾個砌匠,將屋頂上可能漏雨的地方,整個翻修一遍。梅外婆正要說楊桃為何不早點提醒她,眼前的楊桃忽然轉了半圈,不等梅外婆伸手去拉,人已翻身倒地。
�楊桃掙扎著爬起來,粘在巴掌上的泥土還沒揩乾淨,人就發起燒來。始皇太子坐朝堂,呂不韋來掌朝綱,私通皇后不可講,內外專權亂倫常。不韋在朝專權柄,文武百官奏一本,要遷不韋到四川省。不韋當時淚淋淋,我今年老怎遠行?左思右想無計生,只有毒死命歸陰,葬於河南一座城,萬古千秋永彪名。自從不韋歸陰地,始皇排駕出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