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只覺得萬念俱灰,在這人世上僅有的兩個親人,竟然有一個被死神奪去。
但同時他也感到無比的憤怒,覺得自他出道以來,所見所識之人,俱是見利忘義、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他腦子中一片混亂,信步而行,但那如世外桃源的“七絕山莊”
和莊上淡泊仁厚的七位老人,卻早存在他的潛意識之中,是以在不知不覺間,便往西北方向行去。
奔行約有頓飯時光,他已翻過了幾個山峰,仰首長空,只見一抹斜陽,正自漸漸西沉。
看著那一抹斜陽,他像是無限的悽惶,那潛伏在他心底深處的孤獨之感,又悄然浮起,不禁止步停身,發出一聲長嘆。
這一聲嘆息之後,他的心情像是舒暢許多,微運真氣,便待向前奔去。
但卻在他暗運真氣之時,竟然發覺微有不適,羅雁秋自忖道:莫非所中的那七孔黃蜂針毒發作了嗎?
原來在他中了小乞俠諸坤七孔黃蜂針之後,突然想起在祁連山中,一個老婆婆曾送他三粒紅色丹丸,說是能療傷解毒,隨取出那羊脂玉瓶盡數吞下。
須知那三粒丹丸,乃是南天叟遍歷各深山大澤,採集罕世靈藥製成,功效果然非同凡響,服下之後,經過一夜間的運功調息,幫助藥力執行,果然無事。
豈知七孔黃蜂針更是非比等閒,雖被南天叟所煉丹丸,暫時遏阻,且因羅雁秋功力深厚未曾立刻發作,但十個時辰之後,所服丹丸效力消失,針毒仍然侵入內腑。
羅雁秋毫無江湖經歷,雖聽小乞俠說出七孔黃蜂針的厲害,但並不深信,此時雖微感心驚,亦未十分重視。
他瞥了抱在手中的司徒霜一眼,不禁又是一陣黯然,星目中不自覺地滾下幾滴淚水,口中喃喃說道:“師妹!師妹!是我害了你……”
他在一座幽靜的山谷中停下,然後用白霜劍掘了一個坑,將司徒霜的遺骨掩埋完畢,並用一方山石,在墓前立了塊石碑,他正用白霜劍刻著“司徒霜之墓”幾個大字之時,便聽背後驀然響起了一個慈祥的聲音,說道:“小娃兒,你可是叫羅雁秋嗎?”
羅雁秋聞言,不禁大吃了一驚,暗忖道:是什麼人居然到了我背後,仍未發覺?輕功這般了得。
轉身望去,只見兩丈以外,站著個身著白衣白裙的中年道站,正對著自己點頭微笑,似是毫無敵意。但他剛經歷過一場人事慘變,對任何人都仍保持著幾分戒心,當下冷然答道:
“不錯,在下正是羅雁秋,不知你怎知道?”
中年道姑連連點頭,日中喃喃說道:“果然是個美質良村的少年俊彥,無怪……”她倏然住口,朗聲說道:“你手中的白霜劍,不是已告訴我了嗎?”
羅雁秋似是仍然不解她這種推論的道理,嘴唇牽動剛要說話,卻見那中年道姑慈祥地一笑,極為親切地又道:“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羅雁秋雖是傲骨天生,但本性仁慈,喪失記憶後,從不知自己的身世情形,是以情感變得極為脆弱,他一見那中年道姑對他這般稱呼,親切之感,油然而生,連忙恭謹地答道:
“這個晚輩不知。”
中年道姑卻突地黯然一嘆,說道:“唉,不知道算啦,這樣最好。”她一頓,又道:
“看來你是個好孩子,卻不知怎的……”她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至此,又復倏然中止。
羅雁秋看得大是奇怪,不禁微生怒意,恭謹的態度,又轉為冷傲,說道:“你這般吞吞吐吐,不知是何用意!”
中年道姑毫不動怒,仍是微笑說道:“孩子,你可願跟我走嗎?”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羅雁秋自是不解,一怔說道:“什麼?
你要我跟你到哪裡去?”
中年道站一嘆說道:“我若告訴你到哪裡去,恐怕你便不去了。”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難道你還能把我騙去嗎?”
中年道姑慈祥地一笑,說道:“孩子,那你是誤會。”
她像是有一件事,極為不願說出,略一思忖,突地雙眉一揚,身形疾展,只見白衣飄飄,竟向羅雁秋身前欺去。
羅雁秋冷哼一聲,怒道:“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連忙施出“幽靈身法”,一閃躍開,順勢一掌拍去。
他這一式避襲還擊,身法招術怪異無倫,像是大出那中年道姑意外,她輕身閃過後微一錯愕,一笑說道:“想不到你這孩子還有這麼高的武功?”一招“潮泛南海”平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