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六月底,他們距離月鴻城還有好幾天的路程,又逢這場大雨,想快些趕回去都不行。
風玉龍感覺自己的忍耐力在一天天地被消磨,他在藥谷住了一年,藥青葉從來都對他不假以辭色,如果不是那天看到的一幕景象,他絕不會表現得如現在這般暴躁急切。
那天他同往常一樣在谷中散步,無意間走進後山,然後遠遠聽見悠揚婉轉的笛聲,風玉龍循著笛聲找過去,在一片紫竹林中,典雅的小涼亭裡,藥青葉斜斜地靠在一個人懷裡,閉著眼,唇角帶笑地吹一支短笛。一曲終了,她睜開眼瞼,眉裡眼裡皆是清澈柔和的笑意。
那白衣的人微微垂著頭,風玉龍看不清她的樣子,但是他可以肯定,定然是之前被藥青葉推在推椅中的人。藥青葉臉上的笑那麼美,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美得驚了他的心魂。
風玉龍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後山回來的,他似乎忘記了藥青葉只是個普通人,擁有常人都有的七情六慾,也會笑得那麼溫柔迷人。但她的笑,卻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以前,風玉龍以為這是她的天性,現在他知道了,她從一開始就在拒絕自己。
難道自己竟比不過一個廢人?風玉龍惱怒地一掌拍在桌上,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下人縮了縮肩膀,有些畏懼,都不敢說話。
藥青葉回了房間,將藥箱放好,坐在桌邊,從自己的行囊裡取出一支做工粗糙的短笛,摸著短笛上的刻痕,原本有些冷硬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翻過笛身,在靠近尾端的地方,微微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墨”字,藥青葉看著這個字,思緒飛到兩個月以前,墨軒羽快離開的時候。
那天藥青葉再一次帶墨軒羽去了紫竹林,那是藥穀風景最美的地方,藥青葉想要在墨軒羽離開之前,多些美好的回憶。或許,墨軒羽心裡也有同樣的想法,不知出於何種心情,墨軒羽突然對她說:
“你會吹笛嗎?”
藥青葉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她還記得那時候墨軒羽臉上閃過的狡黠和自得,古怪得像個孩子,隨即墨軒羽就從她身邊退開兩步,然後一躍而起,從一根紫竹上取了一小截,落地的時候因為控制不好力度,還摔了一跤,那時候藥青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有沒有摔傷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墨軒羽的意圖。
因為手邊沒有刀,墨軒羽讓青葉幫忙將紫竹上邊的枝葉清理了,再削去兩頭,鼓搗了半天,讓藥青葉驚訝的,她竟做了一支短笛,儘管做工粗糙,卻瞬間收走了藥青葉的心。末了,墨軒羽還找來一顆小石頭,在短笛上刻了一個“墨”字,這才將短笛拿給藥青葉,笑道:
“送你。”
藥青葉接過短笛,卻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墨軒羽奇怪,湊近看她怎麼突然那麼安靜,卻不料看見藥青葉眼中幾乎滿溢而出的淚水。墨軒羽的心突然被什麼觸了一下,伸手將藥青葉擁進懷裡,藥青葉靠在她懷中,用衣袖擦了擦臉,然後如獲至寶地捧著那支短笛,小心地拿到唇邊,面容帶笑地吹出一首悠揚的曲子。
如此平和安靜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有呢?又或者,不會再有了?藥青葉看著手中的短笛出神,一顆溫熱的淚珠突兀地落在笛身上,藥青葉驟然清醒,用衣袖將眼淚拭去,抿著唇,把短笛收起來,和衣躺在床上,不多時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雨在傍晚的時候停了,如果這時候趕路,抓緊時間,尚且可以趕到下一個城鎮,風玉龍如此想著,走到藥青葉的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他便再敲了三聲,這次還是沒有回應,風玉龍心裡奇怪,有些擔心藥青葉是不是趁他不注意離開了,想到這這裡,他再無法冷靜,一把推開房門,卻見藥青葉安靜地躺在床上。
她偏著頭,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風玉龍愣在屋外,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湧起一股莫名的歡喜。他下意識地抬步往屋裡走,心裡不斷暗示自己只是想要叫醒她,然後一起回月鴻城。但真走到床邊時,風玉龍已經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藥青葉如此不設防的模樣。
微微顫動的眼角尚有未乾的淚痕,抿起的唇角和稍稍皺起的眉,都讓平常面無表情的藥青葉看起來更加吸引人,風玉龍感覺自己的理智一點一點崩壞,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來,朝藥青葉的衣領探過去,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讓她成為自己的人,她就屬於自己了。
風玉龍突然感覺胸口一悶,隨即整個人朝後倒飛而出,一下砸在牆上,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痛哼。好半天才回神的風玉龍抬頭看了一眼床上,藥青葉已經坐起來,神色冰冷,面帶寒霜,眼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