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河嗎?
不,江是江,河是河,江比河要寬得多。
兒子忽然有些擔心地問:媽媽不會掉水裡吧?
不會。媽媽會騎馬,她騎馬過江。
就在這時,民政局長出現在了兒子的視線裡,兒子就喊:爸,有人來了。
民政局長彎下腰,一把把劉留抱了起來。
劉克豪對老營長的突然造訪感到詫異,他一邊擦手,一邊站了起來。他拉著老營長進屋,老營長卻停下腳步,望著盆裡的衣服說:洗了這麼多?
劉克豪笑笑:都攢了一個星期了,老營長屋裡坐。今天我下廚,中午咱倆喝兩杯。
老營長搖了搖頭,坐在了院子裡的凳子上。劉克豪見老營長有事對自己要說,就拍拍兒子的頭:劉留,去門口等媽媽去。
兒子答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老營長盯著劉克豪,眼睛裡就多了層水氣。劉克豪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忙說:老營長,有話就直說。
老營長就把隨身帶來的挎包開啟了。他帶來了一封血染的信,老營長拿信的手有些抖。
劉克豪接過了那封被血水浸染的信。這是妻子的信,或者可以說是遺書。
妻子在信裡說:
克豪、兒子,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犧牲了。我是個軍人,犧牲是正常的,千萬別為我難過。
克豪,雖然咱們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不長,但我感到很幸福。在朝鮮的日日夜夜裡,我一有時間就會想起你和兒子。從我們參加革命那一天起,就盼望著建立一個沒有戰爭的新中國,現在,為了新中國,我來到朝鮮,就是為了保家衛國。
我犧牲了,是盡了軍人的職責,我不後悔。告訴兒子,他的媽媽是烈士,是為了國家獻出了生命。別忘了,二十年後,兒子又會是一名戰士……
劉克豪的眼淚點點滴滴地落在那封血染的遺書上。許久,他抬起頭來。
老營長又從挎包裡掏出幾件遺物,其中有一張被炮火燻黃、發焦的只剩下一半的照片。那是王迎香出發前和兒子的一張合影。
她抱著兒子,大咧咧地衝鏡頭笑著,兒子卻是一副要哭的樣子。照片就在那一瞬間,定格了。
老營長低聲說:部隊上的人說,王迎香同志是在去救護傷員的路上,被敵人的炮彈擊中的。
他死死地握著那張被炮火燒焦、只剩下一半的照片。望著照片上的妻子,他彷彿又聽到了妻子在說:我要去前線。
劉留在門口喊起來:爸,媽媽過完江了嗎?
他站了起來,向門口的兒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