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軍嫂2
跟她同一批過來的“軍嫂”們都由地方政府安排了工作,有的還是剛剛“農轉非”洗腳上田的,也都進了單位,端起了深圳的鐵飯碗。肖向利的丈夫性格犟,跑了幾圈關係就不願意了,他受不了這種上求東家下求西家的折騰,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於是跟肖向利商量,“要不咱們籌點本錢做生意算了”。對安排不安排工作,肖向利主意不大,但對做生意她本能地反感,一口回絕丈夫的主張。
在肖向利的腦子裡,“商人”已經成為一個敏感而齷齪的詞彙。那年,剛回到老家,一場大病險些要去了她的命,雖然最後手術成功,藥到病除,但這不是她厄運的結束,而是開端。緊接著,身為副縣長的姨父被告發,經過查實,在他短暫的縣長任期,竟然受賄八十多萬元,這八十多萬元,正是來自盤根錯節於小城裡的小商人。在姨父不光彩的官場生涯中,姨媽當然也扮演了推波助瀾的角色,夫婦倆雙雙鋃鐺入獄。肖向利一萬個一億個不願意相信,心目中的慈父嚴母,竟然是這種不擇手段,貪得無厭的人。
那段時間,肖向利多麼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從深圳回來,即使做個卑微的打工妹,也比在貪官的蔭庇下活著要有尊嚴!也是那段日子,她動不動就會想起何在江,這個戲劇般出現,然後又戲劇般消失的東北男孩。她甚至想,要是他不離開,或許就可以跟著他遠走高飛,飛到他的東北,總之讓她有個理由離開這個傷心腐朽之地。想到何在江,她一直無法開解的是,難道一個街頭的小小誤會,就讓他不辭而別了嗎?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家世,到底是何種原因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消失得如此決絕呢?
時間並不是醫治傷痛的良方,而是掩蓋真相的道具。
她沒有勇氣在小城裡繼續呆下去,透過曲折的關係,把工作調到了長沙,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這期間,她自修完成了大學課程,也許是鬼使神差,家人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她選擇了法律這個學科。當有人要幫她做媒,問她要找什麼樣的物件的時候,肖向利說:軍人,最好是職業軍人,我沒有勇氣出家做尼姑,但願能到軍營裡過一輩子。
於是,這個年長她十歲的營級參謀進入了她的生活。遺憾的是,剛結婚不久,丈夫就面臨著轉業了,不可能讓她做一輩子的軍嫂。
如果不是家庭變故,她的生活就不會跟軍人產生關聯,不是因為軍人丈夫,她就不會跟深圳再次扯上關係,這一切讓肖向利感慨萬千——命運,真的那麼神奇嗎?
上次來深圳探親,在火車上看到李大和那一刻,她幾乎被這種無處不在的神奇驚呆了。其時,她心裡希望李大和認不出她來,甚至想過另外找一節車廂避開他。最終她沒有那樣做,她想,既然安排了這樣的奇遇,就順其自然吧。
她一直保留著李大和的傳呼號碼,幾次想跟他聯絡最終都放棄了。她嘲笑自己,深圳都流行手機了,傳呼臺沒剩下幾家,說不定李大和已經把這個玩意丟了。其實,這也是她自己給自己的一個託詞,她害怕的是再次聯絡上,又把舊的傷疤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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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軍嫂3
最近,所裡讓她接了個勞資糾紛案,當事人是個私企老闆,案子標的低,才兩萬多塊錢,而且從勞動仲裁到法院訴訟,由區裡到市裡,已經拖了快一個年頭了,其他律師都不願意接。肖向利愣是不解,堂堂一個老闆,自己錯在先,無故把三個工人炒掉,無理剋扣賠償,經過調解仲裁,始終不願意給付,卻願意花更多的錢陪著打官司。
初步瞭解了案情,從感情上肖向利是支援作為原告的幾個工人的,但客戶就是上帝,律師要為當事人服務,也就是說,他們的唯一努力,就是要讓作為被告的當事人贏得官司,在法庭上取得拒絕賠償的支援。
肖向利跟丈夫說起自己的感受,丈夫笑她:像你這樣,永遠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律師,就像唸佛的人經營不了肉檔一樣,怕是入錯行了。
為了對案件多些瞭解,肖向利決定親自到當事人的工廠進行走訪。她是自己一人找上門去的,一大早坐公交車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一走進工業區,彷彿坐著時光快車,“嗖”地回到了當年。看著那些湧進湧出的打工仔打工妹,她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律師身份,隨著他們的身影,無意識地四處行走。一間間廠房裡傳來的機器聲灌進她的耳朵,跟著這些聲音一齊而來的是塑膠的氣味、天那水的氣味,她的眼睛飛快地看著廠門口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