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呆了呆,見她換好衣服,轉身仰首含笑瞧著他,他才慢半拍地發現她在開他玩笑。
“你的手裡拿的是什麼?”
“昨晚我先送張老回家,心裡急著要回來,偏他們要我先留下,讓張姑娘來接你過去,一塊用個飯再回來或者在他們那兒過夜,我不想,瞧見這東西,索性討了一顆,當做報償,省得送我不想要的東西,麻煩。”
不想要的東西是暗指小祈姑娘吧?她忖想,瞧見他坐在自己身邊,攤開長繭的大掌,一顆小小圓圓的軟糖在上頭。
“是蘇州軟糖。”他靦腆的表情又現:“他們那兒也只有四顆而已,聽說是張老上城裡賣毛皮時,那買主招待其他客戶時,他厚著臉皮討來的。這糖體小价錢貴,我也不好意思全拿,福兒,你嚐嚐看。”
禳一幅凝視那一顆色彩鮮豔的軟糖好一會兒,才微啟朱唇,讓他送進口裡。
香香甜甜的滋味充斥在口舌之間,見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的表情,她好奇問道:
“我以前吃過嗎?”
他搖搖頭,說道:
“連餵你三餐,你都吃不多了,何況是這種東西呢?好吃嗎?”
“好甜。”
他露出溫柔的笑來。“是糖,當然甜。”
她向他招招手,他雖不知她要做什麼,仍傾上前去,注意到她雪白的玉頸上有昨晚他留下的痕跡,他皺眉,正伸手撫上,突見她閉上眼,又濃又密的睫毛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
他心一跳,過了會兒才知道她在索吻。
他微笑,輕輕吻住她的唇。她的唇瓣柔軟又香甜,不由得加深唇舌間的糾纏,昨晚的記憶深刻地烙在腦海裡,只怕再過二十年都不會忘,雙臂要摟住她的腰身,想再進一步,卻遭她突然推開。
“等等!等等……我是要你吃糖……”她氣喘吁吁的。
“我是在吃糖啊。”
禳福見他一臉莫名其妙,知道他想起昨晚的“吃糖”,她又羞又惱,指指他的嘴唇。
“蘇州軟糖。”
他楞了下,才發現軟糖不知何時已到他的嘴裡。
“我是要問你,這糖的味道真的很像我嗎?”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軟糖合在嘴裡,就是吃不出味道來,他暗暗深吸口氣,平撫自己混亂的情慾,才慢慢感覺到糖的甜味。
“嗯?”她好奇問。
“很甜……跟我記憶裡的糖霜一樣甜。”
“像我一樣嗎?”
禳福見他點點頭,不由得有趣地笑起來。
“這是我頭一回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嚐起來是什麼滋味,還好這種經驗不會當有,一想到白自己像糖一樣地被舔著,就覺得有些癢。”
“我……”嘴裡的糖逐漸在融化,她的話讓他味覺頓時敏感起來。他臉又紅,啞道:“我沒有一直舔……”
“是啊,只是舔了一、兩口,害我真以為你把我當糖吃呢。”她垂目笑道,注視著他的雙手好一會兒,才慢慢斂笑起,捧起他的雙手來。“在咱們私奔前,你這雙手傷害了很多人嗎?”
他明白她在問什麼,遂答道:
“……是。”
“為了保護我嗎?”
“剛開始,是的……後來,連我自己也有感覺……那是一種發洩了。”
“那是錯覺。”
是不是錯覺,他自己最是清楚,她又怎能論斷呢?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在她義爹、在她面前,永遠處於失敗者的角色,殺人於他,多少已有些發洩的成分了。
至少,在殺人與被殺之間,他有能力去選擇。
“都過去了。”他輕聲說道。
她沒有說話,細蔥的五指默默地勾住他的粗指,柔軟的掌心合上他的硬皮。
“有心的有罪,沒心的也有罪……”她很認真地凝視他沒有表情的臉龐,說道:“所以,如果你的手心裡沾了血,那分我一半;如果你傷害了任何人而成為有罪的人,那麼也把永遠不會褪去的罪惡感分我一半吧。如果,在你心中,那些事都過去了,那,在我心中我也會遺忘,好不好?”
破運目不轉睛凝視她良久,才合上眼,再張開時已有些迷濛。
“我沒有想過,我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幸運,真的沒有。”
“是誰說,活著就有希望呢?”她溫婉笑道,倒進他的懷裡。
他直覺小心地摟住她。
“你餓了嗎?”
“不,我還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