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將軍和龍皇的定親儀式後(其實就是下詔書和祈福而已),龍越,不,應該說是剛出爐熱騰騰的準皇后,便在千呼萬喚中,服下返神珠之後,甦醒過來。
龍越當時頷首表示明白,但是心裡卻對龍刑的說辭存有疑點。首先就不管那個心血來潮是怎麼回事——他就不信,這躲他躲得這麼明顯的兩人會突然心血來潮想回來見他;光就那發現他不在雲曉殿後,立刻便找到棲月宮的舉動也相當有問題。
這樣……
簡直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淡出他們的視線一般,彷彿一舉一動都處於他們關注的焦點,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遠離我,卻又這麼關心我?
龍越焦躁地發覺到,同時不見的還有兩個人——盧殺和龍念。
龍刑只口不提盧殺到底去向何方,也不告訴他八王爺歸來後為何不等他醒來便飄然離去,就好像完全當他們二人不存在般,淡淡地敘述完後便沒有下文。
龍越知道龍刑不願說的,問上一億遍也毫無辦法。所以,他只好心裡記上,以後再自己弄明白。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剛轉過頭,便看見那雙熟悉的紫眸帶著希翼著什麼的神情注視著自己,彷彿就那麼望進心底,深刻得好比一把剖開歲月的刀刃,翻攪出無窮往事徒亂人心。
……這個人……
龍越出了神般,看向那張曾經無數次午夜夢迴、愛恨交織的臉龐。
一直以來,就覺得他眼睛生得特別好看。那深紫的眸色,總是氤氳著冰涼的清華之氣,襯上總是微微皺起的雙眉,些微顯出點鬱郁的氣息。從以前開始,他就無數次臆想過能用自己的雙手和微不足道的力量,為他抹去那眉宇間深沉的色彩。
但是,現下,眼看是不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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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域看他出神般深深望著自己,心內一喜,繼而一酸。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到那人險些不在了,才能領悟過來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是那麼徒勞而可笑的呢?
可嘆自己還貴為一界之主,這麼淺顯的道理竟然還未參透。人世輪迴流轉龍神雖則不懼,但是那滋生於心田的鴻溝卻硬生生將曾經相愛的情人隔絕成陌路,從此滄海桑田。
相較起人間日日憂愁於柴米油鹽的庸常夫妻,他和小越這兩個高高在上的龍神,卻是不幸得多了。
翕動了一下嘴唇,龍域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慢慢伸出手,輕輕握住龍越白皙纖細得不類武將的五指。他先是輕輕地將雙手張開,覆上那冰涼的手背,再緩緩用力收攏起來,試圖將指間的暖意傳遞過去,連帶把那些說不出口的,更接近於那個殘酷現實的歉意,也希望能夠一併傳遞給眼前的心上人。
龍越彷彿才從迷障中驚醒,察覺到了交握著的四隻手,不禁一掙。
怎料龍皇看似輕柔,手勁卻使得很大,他掙了一會掙脫不開,只好作罷。
龍域著了魔似的望著他,用著最溫和的語氣,一遍一遍地喊著:“小越……小越……小越……”
龍越暗自咬牙,慢慢擠出聲音:“……你別喊我……別那麼喊我!不要喊我……我討厭你這麼喊我!”
龍皇充耳不聞,仍舊一遍遍地道:“小越……小越……”
龍越強忍著心頭說不出口的奇異酸澀,敏感地察覺到腹中的細小生命踢了自己一下。
……啊……你知道嗎?原來你也知道這個傢伙是自己父親呀?
很疼啊……別踢,別這麼重重的踢。我知道,你是不滿意了吧?但是,這些都不是靠一時的心軟便可以決定的事情。孩子,你註定是隻有一個父親的,那便是我。你即使抗議,也沒有用處。
所以……
所以,不要再逼我……
龍越咬緊下唇,終於抬起眼睛,金色的眸子對上了深紫的眼眸。
他囁嚅了一下,徐徐道:“……你……”
龍皇驚喜地看著他,介面道:“什麼?小越,你想要什麼?”
感覺到腹中平靜下來,龍越輕吁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你能……抱我一下嗎?”
這輕輕一句話,瞬間卻在龍域心頭引爆了一顆將一切炸得七零八落的炸彈,讓他大腦瞬間空白一片。待回過神來,滿滿脹滿胸口的狂喜令他難以透過氣來,竟呆了起來。
……小越他,是真的主動說要他的擁抱麼?
……簡直像做夢一樣……不,簡直就是最奢侈的美夢也難以匹敵!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