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認識不認識無所謂,其中那個“藥”字看清楚了。小二德子也顧不得那碗秫米粥了,扔下一個大子兒抬屁股朝那家中藥鋪蹽去。
藥鋪裡面空蕩蕩,長長的櫃檯後面一個夥計用戥子稱著藥,另一夥計懶洋洋的用銅杵在搗藥。靠門口有張桌子,一位戴眼鏡的坐堂先生坐在方桌後面打著瞌睡。
小二德子一撩捎馬子推門而入,坐堂先生睜眼看看接著打盹兒。
平常買賣人見了顧客應該遠接高迎,小二德子進了門卻沒人搭理,小二德子心裡有點彆扭,高門大嗓的吼了一嗓子:“這是藥鋪嗎?”
搗藥的夥計撩撩眼皮,“幹嗎,抓藥?”
小二德子走進櫃檯沒好氣的說:“對了,逛廟能來這兒嗎。”
夥計怠答不理地,“抓藥有藥方子嗎?”
小二德子理直氣壯一梗脖子,“沒有。俺叔大腿讓飛子兒給穿了個窟窿,總也不封口,你看俺買點嘛藥吧?”
夥計一搗銅杵厲聲喝道:“嘛藥也沒有,滾!”
小二德子急了,“咳,你這人怎麼出口不遜!藥鋪怎麼沒有紅傷藥呢,至少得有云南白藥啊,你這開藥鋪的總不能看著俺叔傷口好不了,落個瘸子呀。”
稱藥的夥計放下戥子出了櫃檯,往外揈小二德子,“我說你這個鄉下人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告訴你沒有就沒有,你怎麼沒完沒了?再不走,我叫巡警啦!”
小二德子不依不饒,“你這夥計怎麼不懂人事兒呀,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你這叫幹嘛?我找你們掌櫃的說道說道。”
坐堂先生站起來勸解,“小老鄉你別急,買紅傷藥去西藥房,你也不能說是讓飛子兒打的,知道了嗎?這裡確實沒有你要買的藥,趕緊換一家問問,別為了一句話誤了正事。”
小二德子心想,聽人勸吃飽飯,便把火氣壓了下去,“是了先生,像你老這麼說話還有槓抬嗎。得,怪我不懂規矩,謝謝你老了。”不情願地出了這家藥鋪。
出了藥鋪站在大街上,眼前就是西北城角。說是城角根本沒有城角的影子了,連塊城磚也見不到,四面城早成了四條環城馬路,所謂城角只是一個想象空間,只是北馬路跟西馬路拐角的位置了。小二德子望著丁當響的電車犯了難,兩條寬敞的大馬路,奔哪條走呢?正犯著心思忽然眼前一亮,北馬路上有個當鋪,因“當”字醒目多看了會兒,發現當鋪旁邊就是一家西藥房。怎麼知道那是西藥房呢?別看小二德子沒有見識卻有心路,首先寫在玻璃門上的一行字也有個“藥”字,加上窗戶門乃至整個門面都是白色的,肯定是賣西藥的鋪面。小二德子一陣高興,撒丫子過了馬路,三竄兩跳進了西藥房。
中藥鋪的坐堂先生是個地道的天津人,支喚走了小二德子心裡老不踏實,隨後跟著小二德子出了門,遠遠望著小二德子進了西藥房,站在原地不動了心裡直打撲通。果不其然,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只見玻璃門突然開啟,小二德子被人從店內仍了出來,“咕咚”扔在便道上了。小二德子爬將起來還要拉架子支巴,穿白大褂的店員從店內出來招呼巡警:“嘿,巡警,把這小子抓起來送局子!”
坐堂先生拿眼一掃,遠處還真有一個巡警溜達,搶先跑到西藥房門前,故意跟小二德子撞個滿懷,“小老弟快跑,巡警來了。”
小二德子眼尖,馬路對面城廂馬路邊上果然有巡警,正從武裝帶上解警棍,小二德子見狀拔腿就朝北門方向跑去。
小二德子跑遠,坐堂先生才罵了句“鄉下人就是不懂規矩”,趁亂回了他坐堂的中藥鋪。
巡警慢條斯理地過來問店員:“嘛事,你他媽的乍乍呼呼的?”
白大褂店員指著跑遠的小二德子:“看,那小子給傷兵買紅傷藥,備不住是個探子。”
巡警掄圓了給白大褂一個滿臉花,“你他媽的得慢疾了,為嘛早不說!”說著掏出警笛紅頭漲臉的一路吹著一路追去,追著追著不知從那兒冒出兩個日本兵。
這回巡警更來精神了,“太君,探子的幹活。”
日本兵四下看看,“探子哪裡的幹活?”
巡警邀功心切指指前面,“你就別細問了,趕緊追吧!”說著率先朝小二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別看小二德子從小習武能夠吃苦耐勞,更有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可是真遇上正格的還是顯得太嫩。甭說別的,就說這腿上的功夫就差遠了,一面城沒跑下來就吃不住勁了,兩條腿有點發飄。回頭看看那巡警和鬼子,人家不噓不喘不緊不慢卻是步步逼近,說明嘛呢?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