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大灶始終沒有斷火。煮上餃子,水蒸氣更是充滿房間,炕上只有老何跟德旺對飲,賴五個兒矮,跪在二人中間負責斟酒。不一會兒,渾身的寒氣全都驅散乾淨了,何太厚放下酒盅,兩隻大手抹抹臉,“跟老哥喝酒,這個酒喝的就是痛快!”
德旺充滿歉意的,“哎呀,快別說啦!大過年的,連個下酒的菜都沒有,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何太厚夾起餃子,好像捨不得一下子放進嘴裡,“挺好,這叫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見老何高興,德旺開了話匣子:“太平年間這素餡兒餃子可講究了,豆腐乾、醬豆腐、芝麻醬、豆芽菜、紅粉皮兒,再垛上幾刀白菜,點上香油,比肉餡兒還香。現在可好,一兜白菜幫子。”
小德子不知深淺的插話:“就這個,一個村也沒有幾家包得起。”
何太厚夾餃子的筷子停住不動了,德旺瞪了小德子一眼,“你總怕當啞巴讓人賣了。”
白蝴蝶端來一碗餃子湯,放在賴五面前,“這孩子多清秀,一看就是個貴人,餃子沒吃夠,餃子湯管夠。這孩子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德旺見老何發愣,趕緊岔開話題:“這孩子興許跟你有緣分,要不怎麼一下子,都聚到我跟前來了!”
何太厚最終沒吃那個餃子,打斷德旺的話頭,“來,把杯裡的酒乾了。”
德旺與何太厚碰杯,總覺得內心有些歉疚。還好,這時候,小二德子、小三德子用衣襟兜著花生、大棗進來倒在炕蓆上。
德旺欣喜的問:“哪兒討換來的,真能給師父救駕。”
李三、趙老疙瘩叼著菸袋進來了。今天虧了趙老疙瘩迎出去十多里地,要不,李三恐怕都沒勁頭把冰排子撐回來。趙老疙瘩在院子裡就搭上話:“還問哪兒來的,人家何先生到咱這兒過年,連個下酒的菜都拿不出來,把人寒磣死!”
德旺見到兩個接老何的功臣到了,下炕迎接,“炕上熱乎,快上炕坐著。我說屋裡的,再添把柴禾!咦,小德子,你師孃呢?”
小德子擠進屋來,“師孃給那間屋子燒炕去了,說是給何先生和賴五兄弟暖乎身子,等睡一覺起來再接著跟你老說話。”
何太厚衝小德子使了個眼神:“別在這兒麻煩了,在這兒歇著,你師父也不安生。再說你師父是個長輩,一會兒人來人往,我也睡不塌實。我看乾脆帶著賴五到老屋去住。賴五,你怕進那座凶宅嗎?”
賴五跳下炕來,拉著小德子,“去自個家睡覺有嘛害怕的,小德子叔,咱倆先過去把炕燒熱了。”
德旺說:“那也好,從咱院子裡多抱點柴禾過去,那院的柴禾又糠又潮,不好引火也不搪時候。讓你何大叔,再跟李三、趙老疙瘩喝口酒說說話。”在他看來,能夠跟何太厚喝口酒、說說話是件體面事,對於李三、趙老疙瘩就是最高獎賞了。
小德子留在煎餅禿家,一直到天亮也沒有回去。這個屋子這麼多年也沒燒過炕,已經凍透了。可是,老何跟賴五也實在累乏了,倒下就開啟了呼嚕。小德子不斷地往灶堂裡填著柴火,煎餅禿的房子當初壘的是磚炕,容易冷也容易熱,爺倆躺下不大工夫就燒透了。
慢慢天亮了,小德子摸摸炕蓆,熱得簡直可以攤煎餅了,賴五這小子甚至把被子都蹬開了,這才撿塊轉頭擋住灶口。小德子撂下里外屋的門簾,輕輕關嚴外間屋的兩扇門,拿掃帚把滿院子裡的積雪掃乾淨,深吸一口氣開始打拳。
小德子打得是迷蹤拳,迷蹤拳並不是一套拳法,準確的說應該叫迷蹤藝。據師父德旺說,迷蹤藝是一個派系,是小南河的霍元甲綜合家傳武功跟各派武功的精華自己獨創的。全部套路含著兵器和拳術兩大塊。迷蹤藝裡面的拳術,叫七十二式練手拳,施展開來出神入化,變幻莫測,讓人無從下手。據說,霍元甲二十多歲的時候,當時有河南杜姓高手跟他爹切磋武藝,結果他爹輸了。當時他的大伯準備繼續過招,不料霍元甲突然出來比劃上了,最終就是以迷蹤拳,打敗了那位杜姓高手。霍元甲的武藝因不入流派,江湖上本無大的名聲,不知何故,過了許多年以後,被香港的藝人弄到電影裡面、電視裡面,一下子名聲大燥。可是那裡面比劃的卻淨是自編自造的花架子,名稱也改為迷宗拳,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了。
德旺給徒弟們傳授的就是這套七十二式,不過,四個徒弟只有小德子肯下功夫練。其他三個嫌這套拳路太複雜,他們更崇尚一招致勝,喜歡乾脆麻利快的。
小德子練著拳,從院中可以看到村民們雖然窮困,仍然遵循著習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