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地位最高的郭堂師尊,卻是住在房舍後面開鑿的崖壁洞穴中。餘慈一路行來,也見到不少類似的情況,頗為好奇,但眼下不是時候,便按住好奇心,跟著郭堂進了巖洞。
巖洞裡本來頗是寬敞,但裝了二十幾號人,已經有些擁擠。餘慈進來的時候,裡面就是微微騷動,餘慈搭眼一掃,便知正是人心惶惶,想來魂魄出竅的這位,就是一群人的主心骨了。
“先生,請!”
剛剛前面郭堂問起餘慈名諱,餘慈想起萬全之前所說的“綽號”一事,隨口就取了個“追魂”的名號,讓郭堂和萬全都為之啞然,郭堂也不好稱呼,只含糊地叫先生了。
餘慈到了原主人打坐修行的榻前,一眼便看到他這回施術的目標。之前萬全已經給了資訊,此人是城中一個小門派的門主,人稱“周鬼手”,門派雖然不大,但他乃是還丹初階的修為,在城中也算有些地位。
然而此時,周鬼手盤坐塌上,面色發青,呼吸斷絕,已無生機表徵,顯是離魂已久之兆。
餘慈打量的時候,後面郭堂小心翼翼地問:“前輩可要法器靈物香案之類?”
都是修行人,對魂魄之類也有概念,人們都知道弱小或傷損的魂魄最受不得陽氣,一般來說,做這招魂的法術,都是要清場的,可餘慈卻是搖搖頭,貌似百無禁忌。
郭堂不由看了眼萬全。他不認識餘慈,卻知道萬全這個小有名氣的牙人。萬全算是有口碑的,就是有些時候會被那些大人物指派,做些髒活兒……
說到底,他就是不怎麼有信心,餘慈雖是蓄了鬍鬚,面相看起來還是比較年輕,而且剛剛從黑沙城下來,身披斗篷,風塵僕僕,像遊俠兒多過像精通魂魄神術的高人,也就是修為還能壓得住場面,讓他不敢置疑得罪。
餘慈看了看床上那人,又稍稍打量四周,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不過他接下來的動作,就太隨意了些:手掌一握一放,像是抓著什麼東西,然後拍在周鬼手胸口。
“就這樣了。”
“咦?”
茫然疑惑的情緒過去,一屋子的人都有些不豫,卻又懼於餘慈的修為,不敢多言,心中則在腹誹,就這樣擺兩個架勢,也值三百龍宮貝嗎?
他們不滿,餘慈也在心中搖頭:還是差那麼一線,種子真符難哪!
這時巖洞內的氣氛也為他所察知,他是通曉世情的,很快明白過來,也不在意,啞然笑道:“你們看我有什麼用……”
說話間,床前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師傅額頭上……”
怎麼?
沒等其他人看個分明,屋中已經是陰風四起,森然如幽獄,偏於陰性的磅礴靈壓從床上擴散,頃刻間穿透外牆,投到更大範圍中去。
一屋的人都是瞠目,後面郭堂視線繞過餘慈,注目過去,才明白剛才的叫聲是什麼意思。此時此刻,他師尊額頭正凝出一顆瑩然光珠,閃爍如星辰,光芒漸盛,最後竟然像是燃起了火,卻沒有燒灼皮肉,而是透進了腦宮之中。
“呵……”
淡淡的氣霧從周鬼手口鼻間透出來,竟然有了些微的呼吸。且其雙目半瞑,真像是要醒過來一樣!
一時滿室譁然:竟是活了!
偏在此刻,餘慈平淡開口:“這只是聚攏了一些殘魂,有了些基本意識,其實周門主早已經神魂崩碎,只不過是戾念留存,才勾著些微生機不散吧。”
郭堂呆看半晌,才記得詢問:“那,那……”
“我力止此矣。”
說罷,餘慈衝他點點頭,邁步出了巖洞。但沒有走多,郭堂一路小跑追過來,也學著萬全叫起了前輩:“前輩,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師尊他這等模樣,總不是自己走火入魔吧!”
“我只負責招魂,其中詳情,那是另一樁生意……”
郭堂覺得這是要加碼,但他也不猶豫,立刻就要再請餘慈回返。此時萬全已經覺得不對,就有些擔心,萬一這位爺一口答應下來,指不定又要出什麼變數。
不過餘慈比他想的還要有分寸,他目注郭堂:“你確認你想知道?有能耐知道?”
沒等郭堂做出決定,他已經笑著走開:“這生意我不接的。”
郭堂呆頭鳥一般愣在街口,看著餘慈遠去,終究沒有再說出話來。
萬全暗籲口氣,忙快步跟上。在他看來,餘慈的選擇確實比較聰明,涉及周鬼手這樣的還丹修士生死,無論如何都是件大事。當初餘慈選擇這樁生意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妥,只不過心事太重,沒敢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