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凌厲劍氣已要抵上背心。
這時赤陰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距離餘慈和於舟不過半里路的距離,於舟入微劍意浮游虛空,早將她氣機鎖定。
“可惡!”
赤陰素白臉上透出一層青氣,竟不管隨時要穿透護體真煞的劍氣,強行轉身。
這位高傲的女修,已經在連續不斷的刺激下,失去了平常心,又或者,是在眾強者環伺之下,終於忍不住絕望了吧。
於舟濁眼微闔,一直未曾出鞘的長劍鏘地跳出半尺,恰送到他右手上。赤陰修為確是可圈可點,已經結成金液還丹,與他並無層次上的差距。只是,真正生死搏殺,不計傷損,他有十成把握,在三劍之內,將其斬殺當場,為餘慈絕此後患。
他甚至還有閒向身畔餘慈道一聲:“看我使劍!”
赤陰厲嘯聲起,在金丹控馭之下,她周身真煞潮湧,聲勢凌厲,但同時又有羅剎教幻法的飄忽變幻,好像是那海市蜃樓,平空起高閣,潮起雲來,動人心魄,偏又幾無實質,難以捉摸。兩人相隔半里,氣勁呼嘯已是響徹耳邊,其中有咒法明暗交替,殺氣重心幾度移換,直接作用在對手神魂之上,造成種種幻覺,已把羅剎教百變千幻的手法運用到極致。
赤陰本體也融入其中,似乎消失無蹤,又好像無處不在。
餘慈已經將牽心角含在口中,一切對他神魂的衝擊都沒有作用。當然赤陰幻法不只是針對神魂,周邊元氣受赤陰真煞牽引,生成種種刺激,作用在他五感之上,同樣能夠形成迷幻的效果。便如此刻,在他感覺中,至少有六處殺氣環繞,每一處都能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
不過,照神銅鑑卻只有一個而已。對餘慈來說,那就是黑暗中最醒目的燈火,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餘慈終究沒有被迷惑住,這讓他能夠以最清醒的狀態觀察於舟使劍的手段。
又是“鏘”地一聲響,於舟手中長劍終於徹底出鞘,這把伴他近兩百年時光的“逝水劍”,出鞘的瞬間便似失去形體,化為虛空迸散的星屑,隨後連那點點光亮都消失不見。
於舟沒有牽心角,同階修士全力施展的幻法,任他心志如何堅定,也無法完全豁免。只可惜,女修的心思在出手前便暴露無遺,無論她的殺氣如何變化,於舟都能扣住脈搏,劍意閃滅均由此而起。
“嘶”聲輕嘯,虛空中濺出一道血光。赤陰以為自己瞞過了於舟,正準備發動咒術,給餘慈致命一擊,卻是胸口中劍,什麼咒術都要給堵回去。這還是於舟受到了幻法干擾,劍氣迫發稍有瑕疵,以至於那絲縷劍氣沒有擊穿赤陰心脈,只造成了不輕不重的外傷。
但一劍即中,什麼幻法都成了笑話。
於舟絕不會再給赤陰惑人心神的機會,劍氣再發,精準地捕捉到赤陰移動軌跡,雖然這回因為赤陰全力護身,造成的戰果還不如上回,可是連續的劍氣震盪,畢竟給了赤陰絕大的壓力,使得她金丹運轉停滯,氣脈紊亂,緊接著,第三道劍氣迫發。
赤陰仍在高速移動中,但那大部分已經是靠著慣性。
她心中一片冰冷。除了面臨絕境,更是受到前面荒謬事實的刺激:同樣是金液還丹的階段,這於舟老道竟然純憑劍氣,對她進行了絕對壓制!在老道面前,她幾無還手之力,連續兩劍,看似簡單,卻已經打散了她體內所有能夠反抗的力量,連紫府金丹都暫時凝滯,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她便陷入到這無可挽回的局面中……
這時候,她看到了於舟的眼睛。那昏黃的眼翳之後,分明躍動著兩團妖火,燒灼著她的意志和靈魂。
這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竟然強橫如斯!
待她明悟之時,額頭冰冷,劍氣已至眉心。
赤陰明白,這一劍便是要破開腦宮,毀掉她的紫府金丹,斷絕她最後一線生機,而她,竟然連偏頭的力氣都沒有!
寒意穿透顱骨,女修想睜大眼睛,直面死亡,可是在寒意撲入的瞬間,澈骨的寒流終究是蔓延全身,激起由內而外無可抑止的戰慄。
死亡的鬼靈在放聲尖笑,赤陰突然發現,她無法控制自己,至少她不知道下一刻她會因為那戰慄而做出什麼!好像有另一個自己從心底深處翻上來,恣意伸展,在死亡前的瞬間,攫住所有的一切,推翻她有生以來建立的所有信念。
那是何其恐怖之事!相較於此,死亡本身,反倒不那麼重要。
便在此時,有一隻微溫的手,按在了她的後頸上。
“生死間有大恐怖,世人誰能安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