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眸子冷澈冰寒,竟是沒有半點兒因為死裡逃生而應有的情感波動!
此子可怕!
伏龍心生寒意,這餘慈既得大宗門根基之精純厚重,又有千錘百煉的心性修為,絕非是那些嬌生慣養的毛頭小子可比。如此人物,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最難纏的那一類,他在修行界摸爬滾打兩百多年,又如何不知其中的厲害?
“今日便要斬草除根,否則日後便沒我的活路了!”
伏龍咬牙,瞬間把餘慈提到生死大敵的級數。正要全力發動,但緊接著他的眼珠子已凸了出來:“那是什麼?”
曾經還丹上階的修為,使伏龍至今還保持著一些金丹“虛空懸照,映徹大千”的敏銳感應,這也是他賴以超越同儕的倚仗之一。此時,感應便牽著他的視線,往餘慈後面看,入目的卻是一道黑芒長線!
黑線貫空,千尺距離一掠而過。那邊,餘慈突地跳起,落下時恰是黑線經過之時,隨後便是全無先兆地加速。
即使伏龍先有所感應,可那速度已經完全超出他的反應極限,一眨眼,森寒劍氣已經與他的護體真煞正面衝撞,哧哧幾聲短促濁音,護體真煞劇烈動盪,伏龍裸露在外的面板都是冷森森的,汗毛為之倒豎。
直到此刻,伏龍的反應才變為現實。化形凶煞由實轉虛,憑空移來,在半空中交錯而過,真煞激撞,一道強勁龍捲在他體外轟然生就,隨後就是“嘶啦”一聲響,聲如裂帛,餘慈的劍芒終於撕裂護體真煞,化為千絲萬縷,如同無數犀利的尖針,透入體內。
“譁!”
伏龍狂噴鮮血,劍氣所及,脆弱的肺部已被攪得一團糟,之所以沒有喪命,卻是化形凶煞形成的龍捲狂飆將劍氣消損小半,也擊傷了那離塵宗的小輩。餘慈也吐血飛退,兩人同時下落,幾乎不分先後,摔在山上灌木亂石之中。
幾乎在撞地的剎那,餘慈便彈射起來。
真煞轟擊,導致他內臟有些移位,可他不能耽擱,剛剛他已經錯過一次機會了!
若不是他也是頭一回以步虛修士的速度發劍,發力慢了半拍,剛剛那一劍便能將伏龍穿心而過。但現在也不晚,此時此刻,伏龍已經徹底被他拉到了由劍所稱量的天平上,一線貫生死,何其公平!
另一邊,伏龍也從地上跳起。此時他再無還丹修士的風範,光頭上蒙著一層灰土,錦衣也當胸裂開,露出沾血的胸毛黑肉。他雙目赤紅,卻是咧開大嘴,露出沾血的牙齒,便如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
“離塵宗的小輩……”
他仰天咆哮,真煞轟然爆發,剎時間雲霧亂攪,飛沙走石,一里方圓的大氣悶濁得讓人無法呼吸。塵煙中,兩頭化形凶煞再度成形,卻又融在飛揚的沙塵中,若隱若現,兇厲之氣,則猛增十倍。
金丹懸照的感應下,餘慈的氣息的便如黑夜的火光那般明顯,引得伏龍真煞傾洩而去,那處山體承載不住強大的壓力,發出瀕臨崩潰的呻吟。
如此殺法,完全以勢壓人,那小輩又該如何應付?
伏龍想笑,但笑到嘴邊,卻是又一波湧上來的鮮血。
這既是劍創,也是剛剛誅神刺留下的暗傷。沒有人比他更明白,褚妍所發的誅神刺雖是個速成的外道法門,被他嘲諷為“名過其實”,但其陰毒的特性並未改變。攻入體內之後,仍是傷損經脈,且試圖脫開他的封堵,直接殺傷還丹定鼎的要害。
若在受傷之初,他能夠及時修養,三五天的功夫大概也就差不多養好了。可如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那小輩走的竟是劍意霧化的路子,劍氣精純不說,性質更隱與誅神刺相類,兩相攻伐,這傷勢竟有復發的趨勢。
絕不能再給那小輩一點兒機會!
心念至此,他的臉色卻是變了,那離塵宗的小輩,在哪裡?
漫天塵煙狂飆中,餘慈身形微微前傾,腳下步幅不大,但頻率極快,如此奔行數丈,忽地側移,讓過一波呼嘯的真煞鋒刃,又在地上一滾,接續上幾次縱躍,靈動如猴,忽又全無先兆地翻倒,貼地滑退,妖異如鬼魅。
便在此過程中,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幾近於無。
在此刻,息光遁法已經被他發揮到極致。他看似在真煞激流中狼狽躲閃,但每一次躲閃,都是按著息光遁法的勢子,形成一股對內的壓力,在一點點封閉自身氣息的同時,也逐分逐毫地積蓄力量。
他的動作輕靈,然而那感覺卻是愈發地厚重,厚重到讓他的內臟都有些吃不消的地步。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再不及時將這股積蓄的力量揮發出